PS：这一话写得自己很满意~洛恩的师傅和搭档打起来啦~:D
《奈芙兰德战记-地城之心的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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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话 熄灭的纷争之火
按照一般的情况，从巴巴罗萨群岛这么远的地方直航安雅兰馨的东南港口-祁山港，再怎么顺风也要七八天，但是枢机卿向那些对故乡归心似箭的熊猫人们表示，暗黑船城-不朽之星莱尔刚提亚的最大航速，只需要1月14日的下午，差不多就是18个小时，就能到达。
当然，这是撒谎，只要她乐意，空间折跃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但她更希望这些难民能在暗黑船城的自由区域上好好安睡一晚，放松放松心情，这样的回家方式更容易让他们牢记自己的恩惠。一直起早贪黑被迫劳作的难民们对于眼前的奇景感到惊喜的同时，也恭敬谦卑地向船城的主人表达了难掩的担忧。他们害怕这是一个仓促得到幸福，然后一睁眼就化为虚无的梦。
枢机卿表现出极大的善意，摸摸一个熊猫人孩童的头，俯视那孩子的心神不宁的瞳孔：“不要告诉我，你连经历一个梦境的勇气都没有……明明连人生中最苦难的坎坷都迈过来了。”
“我们并不害怕重复那种被欺压的痛苦……只是突然这么好……接受不了美好毁灭的结果。”
“毁灭……美好？唔，我以前似乎做过这样的事，但那是很早以前了。既然我向你们宣告自己的身份，就意味着今天的举动算得上是维拉克鲁斯的官方举动，对于这个国家的信誉，你们自己衡量。信赖或者不信，都是你们的自由。今日傍晚以前，一定会让你们看到故乡的祁山港，这就是我的承诺，以及必将实现的短暂未来。”
孩童对于这个穿着黑色斗篷、充满威严感的女士有敬有畏，就连她的话理解起来亦有些费解，虽然没有正面回应“我相信你”，但他至少还是愿意去相信。
“已经凌晨一点过了，去休息吧。相信你们已经很久没有睡过一个懒觉了。”
在她的劝导下，难民们回到旅店，一一睡去。
“师傅……凯鲁是不是生我的气了。”它似乎一时半会不想回房间的样子。
“肯定生气了，能到争吵的程度，为什么不生气？”
“我是不是该去道歉比较好？”
“仅仅是因为惹人生气而去道歉，解决不了实际问题。你们的矛盾依然存在，互不相让，而且我认为你不应该妥协。”
“呃……”洛恩一时语塞，没想到师傅的立场比自己还坚定。
“从维拉克鲁斯记载的关于凯希亚文化的只言片语中，有关于古老虫族世代延袭的英杰制度的猜测。人类联军在历史上只闻其称谓而未闻其名，只知道它们是历史与生命的传奇，但是我想，优胜劣汰的淘汰方式所留下来的它们，一定也有从默默无名到战绩辉煌的过程，经历生命的危险，忍耐同袍战死的痛苦，才走到今天。所以，危险是什么，它自己应该最清楚。一位久经沙场的英杰对死亡和伤痛应该司空见惯才对，为什么却如此害怕你受伤？除了它误伤你那次。”
“是啊，我也不懂，人类这么短命的种族，并不值得它们如此重视才对。再说，圣树凯希亚的信徒，尤其是德鲁伊，要多少就有多少。为什么偏偏要派来保护我，一个普通的猎人？”
唤星者的手指在下颚上点了点，思考几秒后说：“毕竟，你表现出极高的利用价值呀？”
“师傅您就别打趣我了，圣树如果真的想在维拉克鲁斯扶持一个长期可以利用的使者，找您这样高能的、长寿的精灵德鲁伊不是更好吗？”
“唔……万一是什么别的原因……比如玄幻小说里某种套路，主人公原本是个大魔王，被打败后封印在凡人身上，为了避免这个魔王受到伤害或者某种刺激而突破封印，真魂觉醒，危害世间，于是主人公身边的亲朋好友都小心翼翼地保护着他，有青梅竹马或者天降系发誓要为他扫除危险什么的。”
“啊？师傅，我也是那种危险的大魔王吗？”洛恩傻乎乎地指着自己。
“怎可能，我也当了你十几年的师傅了，没觉得你哪里异样，哪里危险，也没有人这样告诉我。我要保护你，也是出于师门理所应当该罩着自己唯一的弟子。”
“可是，凯希亚英杰-卡尔利兹曾经窥视我的灵魂，说我是一个谜，说什么我的灵魂深处有上古凯希亚符文的封印。”
“什么时候的事？”师傅收敛起方才调笑徒弟的灿烂笑容，这句话引起了她的注意。
“去年加西亚陛下出访前，它们来打前站，对方在我回到旅店的时候，听到我说了些不中听的话，就直接杀到我心里，质问了一堆，还想削弱我对凯鲁的印象。最后没有问出个所以然来，就让我不要告诉凯鲁。”
凯鲁克亚刚好就在那个露台的楼下，这点距离，师徒俩的声音逃不过它的感知范围。
什么，卡尔利兹早就知道了？或者发现端倪了，居然把我蒙在鼓里？这不是坑我？
难怪那天晚上自己的第六感敏锐地觉察到有什么不太对劲，折身返回旅店，却发现洛恩倒在地毯上，意识昏朦。
圣树在上，我可以动手殴打同事吗？
早知如此，在法庭那次，根本不会让洛恩有任何受到伤害的机会……
可是，连伟大的凯希亚也决定要利用自己的子嗣来引诱莫德维拉……是不是太无情了一点。就像当初为了全族的未来，与玛洛图斯的退让妥协，甚至牺牲掉前辈的恩师一样……
年轻的英杰稍微有点情绪低落，它忽然觉得，即使身份尊贵为神之子，所有圣树子嗣中的佼佼者、进化者，洛恩依旧无意识地在为故国的利益贡献自己的力量与生命……而交给自己的使命就是确保它能被“用得更久一点”……真是让自己甲壳发冷的想法。
这固然是对伟大的造物主的不敬之念，可是凯鲁克亚每每想到洛恩认真地在为两国关系考量时，真的是两国都欠他一个诚挚的感谢。
在它思考的同时，楼上的对话还在继续。
“是谜团总会有解开的那天。如果你是魔王，伟大的圣树便不会向你伸出援手，施舍怜悯。相反，你得到了恩惠，至少说明凯希亚认可你的功绩，理应得到奖赏。换个话说，即便你真是魔王，到了魔王觉醒那天，我会守着你，判断你是正义还是邪恶，如果你心存正义公理与善良，即使让我与世界为敌，也会与你同路到最后；如果你已经被邪恶吞噬善心，我的弓箭将会是你的死亡救赎，作为师傅，一日为师，终身都是家人，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犯下不可饶恕的罪孽，并沉溺罪孽不可自拔。”
“如果是师傅的话，我一定无怨无悔。等等，通常的套路不应该是‘就算全世界与你为敌，我也会守护你到最后’吗？”
“看你那小眼神，是不是想说‘师傅你还真是舍得’？我只是觉得，如果选择跟随魔王一路，而死在别人手里，那我还不如亲自狩猎并结果你的小命，这才是作为猎人职阶的师傅应该做的呀~”
“……那我还是不想当魔王。虽然魔王听起来很威武——嗯，就像枢机卿那样。可是要师傅亲手终结自己弟子性命这种事，总归是很悲伤的记忆，我不希望留给你那样的痛苦。”
“我倒是觉得，当魔王没什么不好，只要满足‘不与世界为敌’和‘世界上所有的人都打不过你’这两个条件内中的一个就好了，身为那样的魔王的师傅，我的身价是不是非常非常高？”
“……师傅你的思维方式还真是不走寻常路啊……”
“作为猎人，我不喜欢被人下套；作为德鲁伊，我不喜欢被人牵着鼻子走——所以，你的师傅是全世界最特别的。”
虽说明天可以在暗黑船城上睡个懒觉，可不知道暗黑船城的主人可能对珊瑚海之梦的船员们作出什么任务分配或者别的安排，这会已经凌晨两点了，洛恩想了想耽搁太久不太好，于是跟师傅说我们回去休息，唤星者点点头，一起离开了露台。
唤星者的房间在洛恩隔壁的隔壁，她进房间之后关上门，刚刚准备更衣就寝的时候，忽然发现原本关上但没锁上的落地窗被打开了一小条不超过十公分的缝隙，外面吹来的微风让落地窗后面的窗帘轻轻飘起，而透过窗帘仍然可以看到彻夜不眠的马尾藻城里透亮的光将一个人影投影在织物上。
唤星者不悦地皱起眉头，将法杖握在了手里。
不拿匕首的原因不外是她不想在枢机卿的城里随便制造血案。
拉开窗帘，还没打开落地窗，某个熟悉的人影就坐在阳台的护栏上，傲慢地翘着腿，双手抄在胸前，说不清是不是在很严肃地等人。
精灵德鲁伊顿时觉得自己的血压瞬间增高，好歹勉强维持住礼仪：“请问，尊敬的英杰阁下，这么深更半夜在人家房间的阳台上守着，是有何贵干？”
“你和洛恩的对话，我都听到了。”凯鲁克亚冷声回答到，一听就是气还没顺过来。
“看来人类社会的礼仪对您是不起什么约束作用。”唤星者内心嘀咕到，这是要监视我徒弟到什么地步，很多行为美其名曰为保护，真实的目的不外是脱离掌控后就将其干掉。
“虽然我找不到斥责你刚才言论的准确表述理由，但我可以说一句‘我很不爽’。”
唤星者全身的细胞都想发笑，这算是赤裸裸的嫉妒了？你说不说明白都是这回事啊。
“呵呵，有趣，请问，到底我和我徒弟的对话哪里让您感到不爽了，我好道个歉？”
凯鲁克亚不能对洛恩的师傅说自己知道的秘密，它只是单纯对这个师傅发表了“一定条件下可以杀死弟子”此种言论十分不满。另一方面，它认为这是对自己职责的一种可谓重大挑衅。
作为直觉敏锐的猎者，嗅觉高能的德鲁伊，英杰不爽的理由，对方心里那点小九九，唤星者大概也猜到了。视圣树赐予的敕命任务比自己性命还重要的荣誉派，对于突然钻出来抢饭碗、抢功劳、抢夺守护对象注意力的人自然有着本能的反感，它会排斥竞争者是件挺正常的事。别说智慧生物会有这种反应，普通的动物也知道守住自己的地盘呀。
“我不需要什么道歉，只要能够证明，除开师徒关系这份资格，你还有足够的实力来守护他。”
在心里啧啧了几声之后，唤星者嘴角一挑：“听懂您的意思了——想干架我奉陪。”
“十分钟后，一公里以外的‘虎鲸猎杀竞技场’见。”只留下少少的准备时间，凯希亚英杰发出挑战后，翻身越过阳台的护栏，解除人类拟态，径直向它口中所言的决斗地点飞去。
居然连场地都安排好了，这位英杰阁下的脾气还真不小。
喃喃自语着今晚还真是让不让人睡个好觉，唤星者无奈地召唤了自己的战斗着装，带上法杖，化作乌鸦从房间飞了出去，她希望这场打斗不要太激烈，吵到洛恩就不好了，否则，按照徒弟的脾气，就算不跟凯鲁克亚吵架，恐怕也会冷战上一段时间。
虎鲸猎杀竞技场——恶魔枢机卿到底是有多热爱水产。
如果不是因为这里的居民多少还算往正常的方向靠，差点以为是被娜迦俘虏，带到了海底世界。凯鲁克亚到达这彩色珊瑚丛做的圆形露天竞技场中央静候，它并不怀疑唤星者会到场，只是这会看台上恶魔枢机卿已经饶有兴趣地坐在贵宾席上，找她借用场地的自己似乎像是一个人类马戏团里准备上场的小丑。
枢机卿早就读懂了英杰的心理活动，主动提出建议：“如果你介意的话，我就限制观众入场。”
“没有必要。”反正这个钟，大部分人也睡了，枢机卿这样的角色正好合适留下来做个见证。
十分钟后，唤星者到达了竞技场，此时竞技场稀稀拉拉来了十几个本地居民，其他则是有着明显恶魔犄角特征的枢机卿的属下，填充了原型竞技场的部分空缺座位，它们使用的全部是人形投影，本体则在十三恶魔尊者的专属领域关注着这场意外的角斗。
“我不忍心这场精彩的角斗没有观众，所以我告诉了部下们，让它们为你们充当加油鼓劲的角色。角斗规则为直到一方放弃战斗为止，但战斗过程不得低于十五分钟。至死方休就算了，明天传得沸沸扬扬，谁对小猎人都没法交待。现在，你们可以放心打——喏，看着头顶上的三原色光球，这是‘强击判定’的标记，它们能模拟你们现在身体情况，当受到对方不同程度的创击、重击和致命一击时，替代你们消减伤害，但同时按受创程度规制肢体行动。”
“感谢您的恩惠，普拉菲尔枢机卿阁下。”
“我只是想测试一下她的实力。”
“不错，在维拉克鲁斯，我的确很少有实力相近的对手作为陪练呢。”
“那就省掉热身时间，直接全力以赴！”凯希亚英杰解除了人类拟态伪装，这就意味着它不再受人类拟态对于力量和技能的限制，没有束缚，一身轻松。唤星者的真正实力对它来说也是个谜，她教出来的徒弟在实战上似乎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称得上奥义的技能，在杀戮这个问题上对人形生物更是经验不足，故而无法从洛恩身上倒推这个精灵雌性的综合实力到底如何。直觉告诉它不要轻敌，所以才毫不让步地以原形应对。只是不知道唤星者那边会不会全力以赴，毕竟她有退让的余地——输给异国有着多年作战经验的杰出人物，这并不丢脸，什么时候认输都可以。
“哼哼，每个人对于‘全力’一词的诠释，是不同的。”唤星者说着诡噩的话语，变作德鲁伊的猎豹形态，并渐渐隐匿了身形。
这座竞技场的地面是石砖而不是沙粒，无法使用脚印来判断潜行的猎豹会在哪个方位，而隐形的捕猎者则与其形态所代表的动物一样，显得极有耐心，她能用足够时间来周旋，并出其不意地发动攻击。
这种被消遣的感觉非常不好，对方显然不打算按照自己速战速决的意愿来进行角斗，而是要以捕食者的耐心来消耗掉自己的理智。
凯鲁克亚也猛哼一声，当自己是什么，只知道进攻不考虑战术的莽夫？
英杰振动翅膀，浮到离地十米的空中，开始对自己的琥珀双刃下令。
竞技场的空气从毫无波动到卷起十几根小型的龙卷风在场内肆虐只用了五秒，闪电犹如被摧折的银树树枝从半空不断倾落，将整个场地笼罩在气旋与电流的扫荡阵中。若是普通的敌人，早就为了躲避这些灾害而抱头鼠窜了——大部分体表时常湿润的娜迦们相当忌惮闪电的威能，它们的萨满中能将闪电操控得游刃有余者会特别受到尊敬。反正凯鲁克亚是用风暴和闪电杀戮过不少湿漉漉的蓝色海蛇。
理论上，猎豹形态的德鲁伊即便再灵活，想要躲避如此密集的元素能量夹击也不可能完美做到。令英杰感到诧异的地方正在于此，它的狂风与闪电没有触及到对方一根猫毛，不然的话，就算再有耐性，如此密集的闪电洪流也足够烧焦猎豹的毛皮，对其造成有效伤害，让她露出身形。在逐渐加致最密集的情况，竞技场中央已经被火树银花的闪电所网罗，甚至闪电都蔓延到观众席的第一排，仍然没有捕获那匹狡猾猎豹的身影。
这家伙不会是逃走了吧？
为了结余琥珀之刃上的元素蓄能，凯鲁克亚决定减小群伤技能的密集程度和力量幅度。
唤星者在短暂的时间内可能已经逃离了竞技场，至少是中央。
这次的角斗并没有说出了竞技场中央就算输，因此哪怕跳上观众席进行战略迂回都是自由。
可是，她会在哪呢？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除了枢机卿之外的观众大部分开始觉得烦躁，索然无味，精灵德鲁伊的战术太过消极，他们不由得嘲笑这只大猫根本就已经放了螳螂妖的鸽子，溜得远远的了。只有十三恶魔尊者和他们的主人并没有跟着起哄，上位者的耐心和稳重是下位者没有的，雷诺·普拉菲尔也没有宣布角斗就此收场。
这时，一个略带妩媚的婉转女声在枢机卿的耳畔响起，只闻其声未见其行，很明显是隐身潜行状态的唤星者。身为德鲁伊，精通自然掩饰之道，掌握变色龙的相关技能：“我感到非常抱歉，普拉菲尔阁下，是不是太扫您和属下的兴致了？”
枢机卿微微摇头，笑着说没关系：“以我们恶魔的习性来说，将敌人玩弄于股掌之上，是不战而屈人之兵的艺术，以及乐趣。不知道你是否有意，但这样的方式有点讨好我们的意味？”
“猎豹需要仔细观察猎物，审慎迂回，注意隐蔽，瞅准路线，再伺机发动致命一击。听我的乖徒弟说，这位英杰阁下在战场上勇猛无比，斩杀无数邪恶海蛇，但这里是一对一的竞技场，它习惯了故国那些敢于和它正面挑战的对手，这次遇到一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似乎经验不足呐~”
如她所说，凯鲁克亚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狡猾的对手，毫无竞技场的荣誉感，不懂得通过激烈厮杀来取悦观众的对手。她将自己当成猎物一样审视，这足以让凯鲁克亚感到被轻视的恼怒。不过光是恼怒并不能解决问题，唤星者通过时间在寻找进攻的空隙，那么凯鲁克亚也需要时间来解决……一点点侦察的小问题。
它装作自己还在环视竞技场所有的角落，像只失去了方向感的苍蝇，然而听命于它的小虫们却在竞技场的角落里悄然游走，所有小虫的视域连接到它的复眼上，终于捕捉到贵宾席上，枢机卿疑似自言自语的情景。
“找到你了——”它拼命振动翅膀，如离弦之箭一样，朝枢机卿的方向猛冲过来，并挥动雷鸣的琥珀之刃，毫不犹豫地让一股强烈的闪电冲着枢机卿左肩后面的地方袭来。
雷诺无须躲避，反正她也认为自己不会被误伤——是不会被伤害到的极度自信。
紧接着是螳螂妖英杰朝她座椅的方向撞来的猛烈冲击，枢机卿用意志控制珊瑚台降低高度，轻松避过。
然而刚才那一击也没有击中躲闪及时的匿踪状态的唤星者。
不过，她刚刚在为自己小小得意，并思考为什么凯鲁克亚会准确得知自己藏身位置是在枢机卿座椅后面时，对方的琥珀之刃已经一刀接着一刀准确地向自己接连砍了过来，她只得连连后退，并以利用四足开始快速奔跑，并利用灵活的步伐躲开对方的挥击。否则的话，不是背上挨刀，起码也得落个屁股开花的下场。
“该死，我是高兴得早了点，这位看起来年纪老大的愣头青果然不是只会莽。”唤星者一边跑一边自言自语，并庆幸着观众席上并没有多少她需要实质性躲避的观众，被她们穿过的人形虚影则是很有兴趣地观看着螳螂妖英杰在观众席上对着什么都看不明白的空气一顿追砍。
然而，等观众们发现英杰一直在追着一只看起来“趴”在空气中“一动不动”，却在发生上下左右晃动的七星瓢虫，他们顿时明白了，这就是标记。
“你以为你能轻易甩掉我的耳目与标记？”
“如果不能，那就这样吧——”匿踪状态下一边逃走一边躲避攻击的精灵德鲁伊紧急刹住了脚步，怒吼一声，并现出另一种模样：“巨熊形态！自然强化——岩皮术！”
精灵德鲁伊曾经走进过一座古老的地下岩城，单枪匹马打败了里面一头有着孔雀绿偏深蓝色的岩肤巨龙，剥下它的鳞片作为收藏，并将头顶唯一的色泽独特的岩石撬了下来，做成了系在脖子上的护符吊坠，加以恰当的附魔处置，由此便能自由地使用这份力量。①
对于有着闪电与风暴能力的对手效果更佳。
咆哮的巨熊猛地折身、现行，集中力量挥动巨爪用力打掉凯鲁克亚手上的琥珀之刃·轰毅，当对方反应过来，双手握紧琥珀之刃·烈旋向她当头劈下的时候，被唤星者双爪牢牢地接住。
对峙与角力是决斗中常见的一环，观众们不由得为此期待已久的情形欢呼，吹口哨。
然而在力气的对决上，螳螂妖英杰常年以来依靠特别琥珀滋养的身体，以及天生的体势、体重的压迫，比起强化为巨熊形态的唤星者仍然略高一筹，渐渐地，巨熊的身躯开始向后发生位移。
“比起力量，你终究还是差我一筹。”
“哼，那要看你的力量是狭义的，还是广义。”唤星者狡猾地从嘴角嘟囔出这句令英杰费解的话，正当凯鲁克亚稍微分心去思考这句话的含义时，忽然像是一大块厚重的帆布一样的玩意扑到自己背上，并恰到好处地裹住了自己半个身体，稍微有点凉飕飕，好似在洛恩家见过的名为蜂蜜布丁的美味甜品。“享用你的美食吧，饥饿的猎食者。”
一声类似于蝙蝠的叫声响应了主人，伏在凯鲁克亚整个背后的不明物体，朝着它没有甲壳保护的脆弱颈部一口咬了下去。
“呃啊——！！！”一瞬的痛觉犹如豪猪的尖刺刺入身体那样真实，下一秒又开始虚幻起来。又过几秒，疼痛更加淡漠，不知道是自己的身体麻痹了，或者是别的什么原因。总之，紧握琥珀之刃·烈旋的双手渐渐地流失了力气……
“这是我的灵魂兽之一，以生物的精魄为食的蝙蝠之魂——我叫它‘猎空之牙’。在来的路上就已经召唤好了。”唤星者有足够的耐心向迷惑的英杰解释它即将落于下风的原因，“你执着于狭义的，自身之力，而我不介意接受任何愿意为我效力的生命与灵魂之援手。记住，不是每一个竞技场里的对手都像你一样习惯单枪匹马来逞英雄，狂风之刃阁下。吾乃——百兽之女王！”
巨熊用力向自己左侧的方向猛地一拖琥珀之刃·烈旋，猝不及防的凯鲁克亚被拖了一个趔趄，这些百兽之魂几乎可以算是没有实体，或者依据主人的意志实体化了一半，英杰没法用蛮力将这玩意从背上甩下来。正在焦急之时，它忽然灵机一动，一只手放开自己的武器，迅速地伸进腰间的魔法口袋，凭着意念从里面检索出来莫德维拉送给自己的小玩具，名为“奥术跳跳糖”的恶作剧道具，将那玩意一把丢在趴伏于自己背上的灵魂兽的表皮。
受到奥术能量刺激的灵魂兽惊吓得赶紧从英杰的背上扑腾着飞起，在空中乱摆，被吸食了精力的英杰稍微有点头晕眼花，还没等它彻底站稳并聚焦视线，巨熊的爪子便左右开弓地呼了过来，竟然打得它措手不及，可谓有些狼狈不堪。
更重要的是，有个对自己而言很关键的声音，在竞技场的另一头，厉声大喊出了“住手”。
这是称得上今生最惨的一次——“被人目击”。
在听到这个声音的瞬间，手中的琥珀之刃·烈旋刚好释放了储存在元素符文宝珠内的剩余能量以烈风斩的形式劈向对方。然而巨熊形态并不如猎豹形态灵活，再加上岩皮术降低敏捷能力的副作用，尽管精灵德鲁伊警觉地及时偏了脑袋，右肩还是没有避过这风压的强烈撞击，这次命中竟然击溃了局部的岩皮术，从伤口明显地流出血。
没有犹豫，德鲁伊立刻给自己伤口的地方甩了一发治愈术，但想尽快恢复到无碍行动还需要一小会的时间。
争斗的双方都看向声音的来源，惊诧于洛恩不是去睡了吗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竞技场。
洛恩本来回房间就没睡着，或者说跟他同一个房间的搭档没有回来之前自己始终非常不安，隔了一会，隔壁也没有睡着的戈迪亚忽然过来敲门说竞技场那边突然出现了明显的闪电集群，要不要去看看是谁在打擂。
抱着去看看热闹见识见识枢机卿地盘的想法，顺带找找凯鲁为什么还没回来在外面闲逛什么，洛恩以最快速度穿好衣服，跟着戈迪亚搭乘裸躄鱼来到虎鲸猎杀竞技场，没想到对决的双方竟然是师傅和凯鲁。
虽然惊诧无比，但思索不久之前在露台上的对话，他心里顿时清楚是怎么回事了。
以凯希亚英杰的自尊以及对敕命任务的重视程度来说，凯鲁克亚是断然不会忍受刚才那样的言语挑衅的。
此刻的情形无比尴尬，尽管对决者们的共同关系人发出了终止宣言，可是它们谁都不愿意先妥协，紧张的空气依然凝固在两人之间，警惕着对方随时可能的偷袭。
嗖的一声，一支箭破空而来，箭支上附带的冰霜魔法在凯鲁克亚脚底恰到好处地炸出一朵冰花，并未伤害到它的脚踝，但又是足够的警示，侧目一看，洛恩已经架起了他的弓，表情肃正而且有着明显的怒气：“我说了住手！你不听我的话吗！”
这声大吼让凯鲁克亚瞪大了眼睛。
一直以来洛恩对待自己的态度是力争平等，且稍微有些谦卑的意味，逢事都商商量量的，这是深植于他人生概念中的“尊重”，与之相处的一年以来，凯鲁克亚从未听到过他用这样的语气命令过谁，就算对大宅里的仆人们都是和颜悦色好好说话。
“哎呀哎呀~有趣了。”知晓内情的枢机卿暗暗发笑。
“今天就到这里，你可以把这场未解的胜负暂且记下。”首先打破这尴尬的是洛恩的师傅，唤星者变回精灵的模样以示不再有敌意，这时已经出现明显破损的右边肩甲的大块碎片掉到了地上，她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到底该不该蹲下去捡这些碎片，五秒过后，她只好嘀咕回国之后找皮甲店再做个新的。
还没打到兴奋的点上就结束，凯鲁克亚没法发泄掉自己心中郁闷的情绪，但洛恩已经明白是自己挑起的这场决斗，回去之后他不发脾气就怪了。在这种局面下也只能无奈地收起武器，并把被打落的那把捡回来。
丢脸丢大发了，今晚上。
“让我来做个公允的评判，这样你们离场的时候也不至于太尴尬。”枢机卿从座位上优雅地站起来，走下台阶，“从刚才的表现来看，凯希亚的英杰阁下更适合在敌军分布密集的战场进行大肆屠戮，而唤星者小姐则适合竞技场以及追猎等游侠活动的范围，但从狭义的力量强度方面而言，英杰阁下更胜一筹，而从隐匿、迂回、诱骗等战术而言，唤星者小姐表现得游刃有余，弥补了力量强度上的差别。你们合适不同的战场，在今天分别给对方造成了明显的创击——你们头顶上的黄色光球都消失了——既然只能到此为止，那就希望回去之后不要彼此留下成见。”枢机卿还特别扫了一眼洛恩，潜台词是：不然他很难做人的。
随着枢机卿的拂袖而去，恶魔部下的虚影从竞技场消失，马尾藻区域此地的夜行游荡者也遵从地各自散去，只留下需要在此地冷静的人们，用时间和言语来化解冰冻般的尴尬与心结。
洛恩从竞技场的另一端走过来，身后跟着巴不得把自己伪装成透明空气的戈迪亚。
唤星者索性一屁股坐在观众席上，继续给自己受伤的右肩持续治疗。
话说刚才的情况真的很糟糕，那股风压打过来幸好是打在肩膀上，要是正中胸口，肋骨不断几根才有鬼。别看是空气，空气经过加压之后也能炸裂生物的肺和躯体，用来打架和杀戮也并不奇怪，岩皮术对应这种属性攻击并不是万能的防御，不然也就不存在自然间的“风化”现象一说了。痛归痛，还算能够忍耐，但刚才的确造成了骨折这种事还是不要给洛恩说了，不然凯希亚英杰指不定把“挑拨离间”这条罪状扣在自己头上呢——这锅可背不起。
“师傅……”洛恩纠结的表情里充满了关切，关切中带着几分尴尬和小心翼翼。
“不用太担心，枢机卿对这场决斗下了保护措施，我们之间的攻击的效果是有分寸的，不挂点彩倒也不是竞技场的节目效果了。”
“节目？！”这个词让洛恩和戈迪亚瞪大了眼睛，一时间有点难以理解。
“枢机卿想知道我们两个到底谁更强，”唤星者一边揉着自己受伤的肩膀，一边镇定自若地往真相里面掺假话，“整个船城都有她的耳目，我和英杰阁下的吵架被她听到了，她饶有兴趣地建议我俩干脆打一架，才好开盘下注娱乐娱乐大家，并声称会分给我们一定的酬金。啊，尊贵的凯希亚英杰阁下肯定是看不起恶魔枢机卿的酬金，但我看得上。再说了，她这次上船带领我们经历了一场有趣的冒险，还救了大家一命，怎么说，我也不可能扫她的兴，是吧？”
一提到任性妄为的恶魔枢机卿，洛恩这下没话说了，尽管心中还存疑，但师傅的话对自己来说一言九鼎，况且恶魔枢机卿有百分之九十的可能性真的会这么教唆他们打一场试试。
“那我是不是……来得不太是时候？”
“如果你不阻止的话，也许会打到分出胜负吧……就算输了也会有一点酬金，不会有赢了那么高就是。”
踌躇了半天，恢复人类拟态的英杰也找了个地方坐下来，被熊掌糊过的下颚现在也好痛好痛，痛得随时要散架似的，刚才真的被拍到有些眩晕的程度，让它不得不从魔法口袋里摸出一块治疗用的琥珀化作流体来敷一下作为应急处置，并小心地活动下颚来说话：“我想知道你师傅的实力。”
这句话是真的，说出来一点也不违心，要不要配合撒谎这个就让它犹豫了。
“这里有竞技场，真是很恰当。”
“可是，枢机卿让你去打你就去，什么时候你这么听她的话了？”
“第一个原因刚才说过，再者，我本能厌烦她会用你作为借口来激将我，所以，在她没有提到你的名字之前，答应下来就算了。”犹豫之后的结果还是顺水推舟撒个谎，毕竟，一想到当真激怒洛恩之后，嘴笨的自己可能会拉不下脸来去向搭档道歉，到时候可能反而要欠唤星者更多的人情。
“好吧……看来是我担心过头了。”这俩人刚才还尬得你死我活，现在如此口径一致，洛恩不是笨蛋，他心中的违和感不会轻易消失，却没有更多的质疑点来撬动自己的质问。只能用担忧的眼神看看师傅，又看看搭档：“这种事应该给我先打个招呼，不然失控了就麻烦了。你们要是有什么严重的受伤，我会很担心的。”
唤星者从座位上站起来，挪动几步走到洛恩跟前，轻松地表示完全没有必要如此紧张：“恶魔枢机卿让我们值得崇拜的地方在于，她对跟随她的人还是很好的，今天任谁血溅当场，她也能保我们不死。受伤是痛苦但有意义的体验，这使我们知晓自己的欠缺之处。就算身为你的师傅，我仍然要不断历练自己。所以不必为我太担心啦，洛恩。”
说着，身材高挑美丽的精灵德鲁伊稍微躬身，在弟子的额头上轻轻落下一吻，用极其甜美的声音劝说洛恩放下所有的猜疑和芥蒂，忘了今晚的事比较好：“我们回去了，好吗？”
“好、好的，师傅。”洛恩小小地红了一下脸，立刻遵命地点头。师傅说往东，他铁定不会朝西边迈出步子的。
旁边的戈迪亚表情呈炸裂状态，羡慕嫉妒恨在脸上塞满了每一个毛孔，喷薄欲出，他开始痛恨自己生在祖国的西部边陲，且生不逢时，错过了东都来的大龄美女，并在心中生出一股想把这个在自己名次后面跟了五年的第三名捆起来丢进腌黄瓜的酱缸的冲动——理智又告诉自己不可以，那样的话就没法跟着洛恩一起过上惊险刺激的冒险生活了。
他只能咬着手绢，拼命整理自己的面部肌肉，让它们尽快恢复到正常的状态。
等等，这个精灵雌性刚才不是还在自己面前狂放地自称为“百兽的女王”？这会温顺乖巧得跟洛恩家的猫一样……对，说的就是艾莉娅养的那只！
凯鲁克亚同样被刚才的情景弄得有些惊讶，只是它对人类社会的表达方式理解有限，所以才没到戈迪亚那么激动的程度。傻瓜才看不出来，这师徒俩的关系熟得大概真的有传闻中赛希尔前辈和瑟拉迈尔先辈那样亲密无间。它从很早以前就崇拜并羡慕前辈的一切经历，有生命中可以如此亲近的角色存在过，而自己和族人们除了单纯的同袍之谊就是严格的上下级关系，因此并不懂得，也没有途径去表达所谓“亲密”的行为。
这一瞬，有种孤独感被放得好大好大，跟这个竞技场一样大。
而自己，似乎永远也不能跟人类社会中这种“亲密”的行为有任何的瓜葛，外来者毕竟是外来者，想要融入他们，大概是不可能的事了。
毕竟，这只是圣树交代的敕命任务——伟大的凯希亚没有告诉自己，是否应该在“学习”里加上“学习人类联盟社会里所有的人际交往手段”，这种启迪和要求可能更合适卡尔利兹——那个天才大概无师自通很久了，活脱脱的一个老滑头。
正在出神地思考时，洛恩伸手在风镜前晃了晃：“在想什么呢，回房间休息了。你不回去我怎么方便锁门。”
枢机卿的船上还用锁门？安全意识强迫症作祟？恶魔的地盘，治安似乎也没想象中的糟糕啊？不，以前住过的旅馆是遇到过贼惦记，他这么警醒也不奇怪。
“……我走窗户还不行么？”
“不·行~”说着，洛恩拽住它的手腕，力度不算很大，将它顺势从观众席上扯了起来，“这不是在我家，你要拿出异国英杰应有的礼仪来才行。不然，枢机卿一个不满意给圣树凯希亚打你的小报告，那就好玩了。”另一只手挂在师傅的手腕上，似乎暗示了他的本意和立场。
——我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但是，不要再为我争执了。
身体比思想更快地服从了对方的意图，凯鲁克亚想了想搭档的真名，心情渐渐平静下来。
TBC
备注：①这梗来自《魔兽世界》资料片《大地的裂变》里深岩之洲的副本，副本BOSS岩皮，是一头会掉坐骑的龙-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