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S：写着写着我发现十话是没法整数完结的……

《海岬都市的守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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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

 

上层区剧场的特别剧目完结得比想象的要快，人们觉得自己的见闻略有疯狂之外，更多还是意犹未尽。他们认为，策反刺客的即兴剧目虽然令人耳目一新，心跳加快，同时特别刺激，稍微也算解气，但好像还是缺乏了期待中的什么。比如最对罪犯严酷的拷问，以解大家心头之恨什么的。

 

当然对于各路诸侯而言，这无疑是最好的杀鸡儆猴，该杀的也杀了，该策反的也策反了，下一步就算是灰色恶魔某一天趁着月黑风高亲自登门来为他的学生解决不安定因素也不值得奇怪。该夹紧尾巴的夹紧尾巴，只有那些忠诚于法嘉斯的领主们心中无比坦荡。

 

也不知道还是在期待什么，明明国王陛下没有继续宣布下一场的剧目，似乎又没有宣布散场，人们仍然逗留在剧场里，徘徊着，犹豫到底要不要离开，布奇港冬季的热闹景象，不到过年过节的时候可是很难得的。

 

贝雷特悉穿的人们的想法，他们还在期待，期待在寒冬之际有什么足以提振精神，鼓舞人心的东西。正当帝弥托利担心外面冷，询问老师要不要回到行宫烤火取暖时，贝雷特示意他暂时不要急，不如，趁着大家都在，我给大家展示一下从阿鲁比聂带回来的好东西。

 

学生们纷纷兴奋起来，就像过去在征伐时期，每一次收队归来时，期待着从各地汇集到大修道院的各路商旅会带来很多好东西，为学院生活增添很多乐趣。尤其这次老师的出行是确保芙朵拉来年的粮食种子，一想到这里，希尔凡就为隔壁英谷莉特家的领地感到些许开心。

 

因为粮食种子特别重要，贝雷特不会选择在布奇港就卸完所有的货放去仓库再转运什么的。再者费时费力，不如自己带回王都更加方便，若是有居心不良的人向仓库纵火，那损失就太大了，这可是自己冒着生命危险去押运回来的宝物。

 

对于神恩的勇者有储量可怕的“道具栏”这种事，普通人接受起来还是很快的，只见贝雷特伸出食指在空气中一划，立刻出现了一道内含无尽阴影的虚空缝隙，他摸索摸索，揪住了什么物体的一角，开始用力往外拖，那玩意似乎很长很重，帝弥托利赶紧搭把手，其他人也跟上，足足拖了五十米长，加之有五米宽，将剧场中央的位置铺了个横满，引来大家各种倒吸凉气，咿咿呀呀，粗言粗语与标点符号横飞的感叹与惊讶。

 

从红色与黑色规律交织的鳞片看来，是一条很可能带毒的巨型蟒蛇，虽然猜不到它张开嘴有多大，但一口一个成年男子绝对不是问题。

 

纵使元女帝这般胆大的战士，看到这玩意密密麻麻的带皮鳞片时还是抓紧了自己的双臂，忍住了从脚抖上头的鸡皮疙瘩暴起：“虽说以前在学院时期，他们带回来的魔兽猎物就经常超规格，但是成色这么好的鳞皮，啧，运气也太好了一点吧。”

 

“我同意哦，”林哈尔特说，“我以前就听说，阿鲁比聂的猩红毒蟒，自身拥有剧毒，经过处理的鳞皮做成的盔甲，能有效抵御毒性比自己蛇毒低的其他毒雾毒烟类攻击，简而言之持有‘毒性抵御’的被动庇护。”

 

“哇，那听起来，穿上这个制作的全身防具，应该可以去那些森林深处的毒沼探险了？”菲尔迪南特好奇地询问他们之中的博学者。

 

“你说的一点没错。可恶，我都好想要……”林哈尔特的表情少有地摆脱了慵懒，而略显积极和心有不甘，“这样的话就能深入一些红树林地带了，据说这种鳞皮制作的护具，能让河里的食人鱼都没法下口，但又不失鳞皮的活性，比金属盔甲这样防具要软，但物理防御的层级完全不相上下，这玩意的鳞很赞的，父亲曾经从阿鲁比聂高价收购过一套猩红毒蟒的鳞皮防具，但他坚持收藏，不给我用……”

 

黑鹫的同学们斜眼看他，似乎从这不甘心的声音中听出了咬手帕垂泪的感觉。

既然博学者说这玩意能做好东西，那大概真的是好东西，估计在阿鲁比聂那边都是稀有产物，流通到芙朵拉的都很少。 

 

原宫内卿仔细回忆了一下安巴尔皇宫宝库内的收藏，的确是有这么一件，估价在……同学们听完了那个数字纷纷咂嘴，真特么的贵啊。再看一眼广场上摊着的这一大片原料，法嘉斯王室真是赚大发了。

 

各地领主之中，雷斯塔的某些富商们已经掩盖不住搓手的动作，身为富商之子的伊古纳兹早就架好了随身的画板，开始一边透过人群的缝隙瞄着猩红毒蟒的花色，一边用早就削好的彩色铅笔运笔如飞，想要记录下这难得一见的魔物猎获。而身边的富商和权势者，早就在讨论如何才能向王室交易到一份足够制作全身鳞甲的原料，反正看起来这么大，就算赏给忠臣们一人一件，那也是用不完。

 

然而在这时，贝雷特扯过帝弥托利的披风，在他耳边耳语了几句，只见向来对恩师言听计从的国王点点头，随后清了清嗓子，让大家先安静：“按照我的辅政官的建议，这张西方大陆来的宝贵魔物鳞皮，不会向外发售，仅作为对忠诚者和上进者的奖励。除了最初为法嘉斯复国出力的几位领主之外，剩下的份，作为今后几年的奖品。从今年年末起，全国纳税额度与上缴贮备粮食数量前三的领主将会获得由本国水平最高制皮工匠所制作的，猩红毒蟒的鳞皮全身甲，作为王室的奖品！”

 

哗啊~！

只奖不卖！这个法子有点意思啊！

意味着获得稀有毒蟒鳞皮防具的领主，不仅仅是领地富有，还得励精图治，或者是为国家的粮食安全做出卓越贡献！

 

看到人们的反应，贝雷特又对帝弥托利补充了限制条件。

 

“不过，若是让我的巡视者知晓你们通过压榨百姓，穷极恶毒的手段来获得奖品，我就让人将猩红毒蟒的毒牙钉在他的领主府邸办公桌上，以示警诫。”

 

其他人觉得这是形式上的威胁和警告，只有林哈尔特懂那是什么意思，猩红毒蟒的牙，就算摘除下来，排空毒液，本身还是有毒材料的一种，里面的残毒可能会蔓延到周边的物品，最后让那张桌子成为无形弑戮的器具。黑鹫的同学们听完博学者的解释，纷纷嘟囔到：“不愧是灰色恶魔的老师，够狠啊。”

 

这时，林哈尔特左右歪头了一下，举手示意：“可以提问吗？如果我们做得好，也可以得到这份奖励？”

 

来自原帝国领的领主提问，自然特别敏感，他们毕竟是战败方，按理说在参会诸侯里都应该低别人一等，可惜这几个人谁都没那个自觉，偏偏又是自尊心很强和较强的那种，人群一时间鸦雀无声，就连想反对的原法嘉斯子民们都稍微住嘴了那么一小会，等待着国王与老师的决定。毕竟，猎物是芙朵拉的大英雄弄回来的战利品，他有着绝对的分配权。

 

贝雷特转向他们，相当沉稳与郑重地点头，以权威的语气表达肯定：“法嘉斯所有的领主都有资格通过自己的努力去赢得奖品，只要不是非法的、令人不齿的手段。”

 

“好的，我没有疑问了。”林哈尔特放下了手，目光之中多了一点期许的亮点。

 

对于自己的同学投来的稍微有点异样或者少许不满的目光，林哈尔特双手一摊：“那样的好东西，人家就是想要嘛，很实用的。真诚建议你们搞一件来试试。”

 

博学者知晓其价值，想要的心也十分真诚，这一点贝雷特早就料到了——不一定要自己穿，派给信赖的心腹用，去有微毒瘴气的红树林里采取有价值的药用或者魔法用素材，或者对抗领地里有毒有害的魔物，都极具意义。

 

同样的，林哈尔特的举手提问帮助他达成了一个目的：那就是新生的法嘉斯神圣王国，对于旧帝国领和旧雷斯塔领，与旧法嘉斯领是一视同仁的。这等于在诸侯大会上向全国宣告，只要你们通过正当的努力为这个国家增光添彩，你们理应获得奖励，不会因为是战时的投机分子或者亲帝国派或者战败者而失去被奖励的资格。法嘉斯的新王，芙朵拉的统治者，宽厚仁慈，他乐意给你们表现的机会。而诸位领主，不论昔日如何，现在都是法嘉斯的臣民了。

 

这时，修伯特意识到了一件事，既然贝雷特手上有猩红毒蟒的皮，那么就意味着会有这玩意的毒液：“……不得了的杀器啊。那位老师手上捏着诸位领主的命脉，似乎也可以这么说。”

 

 “啧，本以为入学的时候，操作两位帝国出身的教师，任何一位来教授我们都可以。就连伊艾里扎我们都安插进去成为剑术教师，没想到他是突然杀出的不安定因素，而且偏偏就瞅准了青狮学级。”艾黛尔贾特小声地对修伯特说。“当时想来不过是个佣兵，能力眼界和格局都很有限……等到我想去试探着挖他的时候，帝弥托利已经做出严防死守的姿态了。”

 

艾黛尔贾特回忆起学院时，食堂前的广场上，自己装作云淡风轻对贝雷特旁敲侧击，问他对帝国到底有没有兴趣，不可能一辈子就屈居在大修道院当老师吧？玛努艾拉与汉尼曼签的也不是终身聘任呀，法嘉斯那地方气候太恶劣了，冬天很难过，南方则不然，物产丰富，气候宜人，都市又特别繁华。

 

贝雷特还在思考怎么回答，不远处的法嘉斯王子便急匆匆地跑过来，说希尔凡带着亚修去掏树上的蜂窝被蜇了现在在医务室我们赶紧去看看吧——就把老师拖走了。

 

她现在还记得帝弥托利特地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眼神里带着平日不会轻易流露出的提防。当时还觉得那一幕有些好笑，就像是狮子叼走了它钟意的猎物，一丁点肉渣都不会留给候在旁边的秃鹫。

 

“现在说这些也没什么用了，我猜你对奖品是没兴趣的对吧？”菲尔迪南特问她。

 

“当然没兴趣。”

 

“哼，那我可稍微有点了。”菲尔迪南特的神色看起来有些积极的意味，不知道是否被林哈尔特传染。

 

早就习惯了周围同学“吃里扒外”，或者对自己有竞争心，艾黛尔贾特懒得再说什么，浪费力气。她不认为那位佣兵出身的老师对权术足够擅长，但从战术上瓦解敌军的协作，分割拉拢集火打压，倒是挺娴熟的。

 

贝雷特简单展示了猎获的其他魔兽的素材，总的来说他分到的货物有当时集体狩猎的三分之一，这些今后都会成为法嘉斯王国有用的原料。

 

第二批展示的，是从阿鲁比聂带回来的种植用具。其中最为有用的大概是几大农业巨佬们联合出品的专用肥料，改善了阿鲁比聂在寒冷气候下土壤肥力不足的问题，使得晨光麦生长良好，产量不错。其次是粗如女性手指的大号蚯蚓等有益昆虫，他们是改善阿鲁比聂寒冷气候下土壤容易板结的一把好手。

 

贝雷特打算将这些肥料先用在旧法嘉斯领域，比如英谷莉特家的贾拉提亚领，希尔凡家的戈迪耶领这些土壤较为贫瘠的地方，如果效果很好，那就联系对岸的农业大佬来这边开分店。因为这次阿鲁比聂的行程，帮助农场主们铲除了有害魔兽，萨拉斯寒冰菜、阿鲁比聂晨光麦种子的价格优惠到了难以想象的五成，因此买了很多，使用了所有的预算，装载量估计在五艘巨型盖伦帆船的程度。格里尔船长他们的船则装载了西方大陆的矿物和其他日用品。

 

对于战后百废待兴的芙朵拉而言，确保粮食安全是复兴的基础，只有人们吃得饱，才有力气去考虑如何穿的暖——经济作物才有机会得到进一步发展。这是贝雷特最为新生法嘉斯所担心的地方，过去，佣兵走在路上，时常要规划每一天的水粮用量，虽说狩猎可以获得肉食，但那要去寻找，碰运气，忍饥挨饿的感受并不是什么好的回忆。

 

帝弥托利与他的老师有着相同的想法与感受，旧法嘉斯领域的物产贫乏，自从雷斯塔同盟分离出去后，粮食进口始终成为了王国的心病，为此也没少被帝国的商人多赚。他肯舍得让贝雷特去出跑这么危险又遥远的航路，实在是因为第一年的粮食生产问题事关重大，足以影响国之根基。

 

贝雷特展示了萨拉斯寒冰菜的种子，这个适宜在高纬度寒冷地带种植，是这些地方不可或缺的主要绿色蔬菜，雷斯塔北边的几位领主们纷纷表示很有兴趣，请求分配该批种子，今后作为优良种源。

 

首席辅政官说这些都会考虑，我们来看看最重要的主粮——阿鲁比聂晨光麦。

说着，贝雷特打算拖两袋晨光麦的种子出来给大家看看，结果刚随便拖了一袋，发现已经被人打开了一个角，种子立刻撒在了剧场地板的石砖上。

 

菲力克斯低声说到，该不会是偷偷跑进了老鼠吧？

 

次席辅政官的担忧是所有人的担忧，毕竟船只上有老鼠都可能污染人的食物，散播鼠疫。现在所有人都看着麻袋破损，种子漏出来，众人的神情各异，但都不像会往好处想的样子。

 

“切口很整齐，肯定不是，我再拿一袋出来。”说着，贝雷特伸手到“道具栏”的虚空储物间拖出第二袋，然而，他在拖到一半露出的时候，就被眼前种子麻袋上蜷缩着的小女孩的半截身体吓到瞳孔地震。

 

贝雷特条件反射地塞了回去，背后冷汗淋漓，赶紧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拍了拍脑袋希望没有遇到幻觉。

 

希尔凡挤到老师身侧，故意用手遮住半边脸，做窃窃私语状：“刚才那是什么？混进种子堆的西方大陆的小女孩？”

 

紧接着，背后一只大手不轻不重地拍上贝雷特的左肩，不太情愿地扭头，看见帝弥托利的表情似笑非笑，非常微妙，就连指尖稍微也用了一点力：“老师……请您，解释一下？”

 

菲力克斯翻了个白眼，太阳穴两边突突的跳，不知道这算不算不祥预感。

 

雅妮特与梅尔赛德斯面面相觑，眼神中交流了很多复杂的想法，暂时没说出来。

 

如果被周围这些人误会法嘉斯的首席辅政官出去异地猎艳或者诱拐小女孩，那之前所有的功勋和威望都得悉数扫地，还要承受大家的鄙夷包括来自帝弥托利的愤怒。可事实并不是你们想的那样啊，一群想象力几丰富的家伙们——贝雷特脱力地心想。

 

只见贝雷特深深地吐息一番，抬起左手轻易地挪开帝弥托利的爪子，解开自己披风的纽扣，将披风卸下来塞在多嘴的希尔凡手上，再次将那个麻袋拖了出来。

 

出现在众人眼前的是一位有着松树一样茂密的深绿色长发的少女，身着神职风格祭司装扮的紫色夏裙，睡得正熟，嘴角还有口水的痕迹，手里拿着还沾有果酱的半截烤面包圈。

 

这是哪里来的小馋鬼——众人的印象又发生了改变。

 

贝雷特单膝跪下，并没有触碰对方，只是用平日的音量正常呼唤：“醒醒，神祖苏谛斯。”

 

苏谛斯对这份呼唤有了点反应，呜咽着皱了皱眉头，努了努嘴，手里拿着的面包圈也动了一下。

 

“劳烦解释一下您为什么手里拿着面包圈，还有残留果酱。”

 

“……哎？天亮了？”少女这才睁开眼睛，定了定神，以为自己还是通过贝雷特的视角来观察整个世界，然而，贝雷特的脸此刻就杵在她面前，而周围亮堂得根本不像是自己熟悉的高阶王座，吓了她一个手忙脚乱。“呜哇！到底怎么回事啊！”

 

“我还想问您……”

 

“怎么会？吾怎么会来到汝之外的空间？”

 

觉得是件头疼事的贝雷特，首先还是拿过希尔凡手里的自己的披风：“外面是冬天了，会冷。”

 

因为少女的身形比较矮小的缘故，苏谛斯借助自己的神力浮上空中，达到比这些成年人稍高的视平线处，这样才不会被这些人当作普通少女一样俯视，神明应当俯视他们才对。在一个小小的喷嚏之后，她赶紧接过宿主的的披风把自己尽量裹好：“外面怎么这么冷！”

 

人们自然没见过有谁可以借助飞龙之外的力量敷在空中，尖尖的耳朵自然不似人类，少女俯视众生的双目不怒自威。艾黛尔贾特在对方裹起保暖的斗篷之前，看见了苏谛斯身上挂饰中央火焰纹章的纹样。

 

老师称她为神祖？赛罗司教会尊崇的那位“主”吗？等等，壁画上的女神分明是成年形态呀？

这样的少女是真正的女神？令人不可思议！

 

贝雷特用无奈的语气恳求道：“分析一下现状吧，不然的话大家会把我当作诱拐异乡少女的坏人看待。您到底做了什么？”

 

苏谛斯委屈，这一切似乎超过她的预料。

“吾有按照汝的请求，给这些阿鲁比聂的晨光麦施以祝福……然后汝因为疲劳过度歇菜了一晚上，吾感到饿，看着这些种子，就打开一袋，取了部分用力量直接催熟，然后研磨成面粉，制作了烤面包圈，又催熟了果树的种子，用成熟的水果榨了果酱……吃了一个半之后实在太累，就，在种子袋上面睡着了……”

 

在身后一群人“哦”的反应表示真相原来如此时，贝雷特的思维已经跳跃了几个维度，抓住重点：“也就是说，受到祝福的晨光麦在烹饪之后，甚至有支撑您的意识实体化的效果？”

 

“这么说不特别准确，吾能感觉得到，只是暂时的，过几分钟实体化就会结束。而且，实体化的只是‘吾想要吃美味东西’的那部分，并不是绝对的意识和灵体的实体化。”

 

“原来如此……”贝雷特说，“那么多的晨光麦，工作量不小，辛苦了。来年收获可期。”

 

“行吧，记得用来年夏收小麦做的面粉供奉吾。吾已经替汝尝过了，非常优质的主粮哦！啊……阿嚏！吾要回去了！这鬼天气好冷！”说着，苏谛斯伸手揭开虚空储物栏的一角，朝那片看不见尽头的阴影但尚能看见种子堆的异空间缩了进去，最后把披风递还给贝雷特，伸手像是拉拉链一样拉上了那道缝。“别感冒了！汝生病的话吾也不会好过的！”

 

是是是，您老人家不用担心的。

贝雷特接过披风，还有啃了一半的果酱甜甜圈，思考了几秒之后在众目睽睽下吃掉了。

“……的确比我们这里的面粉更加精细，不可忽视的品质差别。”

 

“老师，是有那么好吃吗？”帝弥托利冷不丁的来一句，打破了周围的静默。

 

这句话令他后背僵直了一瞬。

啊……忘了分给他一口，糟了，他会记下的。

 

觉得如芒在背的贝雷特赶紧又将自己的储物间开了一条缝：“……还在吗？如果刚才的果酱还有果实在的话……”

 

“给啦！不要随便开窗户！超冷的！”从里面递出来一个木盒子，盒子上附了一张羊皮纸，纸页上用其他人看不懂的文字写了什么东西。

 

“老师……神祖大人，在上面写了什么？”作为信徒，梅尔赛德斯超快速接受了刚刚发生的一切，因此这在她看来是主对凡世的关怀和关切，于是很好奇纸页上的神谕到底是什么。

 

“是失落的古代文字，她教过我。”贝雷特缓缓地将纸页上的文字念出来，刚好大家都听得到的程度。“咳……‘阿鲁比聂晨光麦，吾之祝福让它们从秋收提前到可以夏收；萨拉德寒冰菜的产量会上升；阿鲁比聂蓝莓果原本需要第五年才能大量结果，今后只需要从第二年就能直接丰获，其他的种子都有特性提升。因此，吾之子民们，要加油哦’，这样。”

 

“既然神祖大人这么说了，那可真是期待来年……让人有点迫不及待想回王都告诉英谷莉特这个好消息。”希尔凡真心为青梅感到高兴，大家立刻能够理解，英谷莉特的故乡那贫瘠的土地都能种出不同以往产量的作物，那在其他地方岂不是更加丰收，就算偶尔遇到自然灾害，整个芙朵拉大陆不至于像战争这样缺粮，导致人民颠沛流离，盗匪横行霸道。“老师，盒子里是什么？”

 

贝雷特打开盒子，里面是半盒蓝莓果。于是，在场的领主们几乎都每人至少一颗地分到了蓝莓果，一般在冬天可吃不到好东西。

 

“足以媲美布里基特和摩尔菲斯那边的蓝莓了，这真的是阿鲁比聂的产物吗？”艾黛尔贾特感到特别新奇，“我记得因为气候原因，阿鲁比聂的蓝莓果酸味过重，一般用来酿酒居多，布里基特和摩尔菲斯的蓝莓才用来榨果酱。”

 

“您没记错，我记得自己还担任宫内卿的时候，主管过皇宫的海外采购。因为光照和气候的关系，阿鲁比聂的蓝莓一直都比布里基特和摩尔菲斯的小，现在看来仍是如此，不过我能分辨出来，果核似乎比原来更小，相对衬托了果肉变得略多。”修伯特为主君补充到。

 

伊古纳兹不知自己是否有幸能为家族购买到一袋阿鲁比聂蓝莓果的种子，至少他可以收藏这一枚果核，或者找其他领主讨一下果核，带回去试种：“我们家每年都有从摩尔菲斯进口蓝莓，与葡萄一起制作雷斯塔名酿，可惜海运总是要损失约六分之一到五分之一的莓果，如果能在本土栽种，那对家族真是一个好消息！”

 

他一番自言自语，让嚼完果肉的些许领主悄悄将果核吐在手心，用手绢包好，塞进了口袋里。

 

包括希尔凡在内，某些旧法嘉斯的领主们在心底碎碎念着，这些有钱有势的家伙，平时吃的真好……

 

帝弥托利安安静静地，将前两颗果核吐出，咀嚼第三颗时——没错国王的手很大他一抓就捋了看起来个头最大的那三颗——贝雷特发现他的视线向下，似乎很认真地在咀嚼和品尝，忍不住嘴边挂出一丝微笑：“帝弥托利，感觉如何？”

 

“酸酸甜甜的……已经不是我小时候记忆中的那种纯酸了。”即便是在公众与公务场合，帝弥托利还是很喜欢老师直呼自己的名字而不是尊称“陛下”，这样会令他放松和愉快。“比预想中的要好吃。”

 

菲力克斯闻言，眼眶一瞪，顾不得自己首先应该恪守的臣子礼仪，仿佛回到学院时一样，立刻扳住帝弥托利的肩膀大声嚷嚷着逼问：“等等，山猪你说什么！你的味觉恢复了吗！”

 

“……我想应该是？刚才也很惊讶，反复咀嚼确认……自己不是在做梦。的确是酸酸甜甜的……不可思议。”国王一脸懵懂地如实陈述，并不在意菲力克斯的行为有些鲁莽和冲撞。

 

法嘉斯王子在学院期间，他的味觉问题似乎是公开的秘密，因为同学们每次抱怨今天食堂的汤盐放多了或忘了放盐，某种料理醋放多了好酸，牛排的黑胡椒酱味不正宗……等等影响食欲的要素时，只看帝弥托利在桌子上节奏稳妥如同钟摆那般规律的进食，十个有九个都会觉得这人铁定是个味痴。以菲力克斯的态度看来，恐怕不是味痴那么简单，遭遇事故时，连味觉也一并失去了吧。

 

“陛下，我们都应当恭贺您才是。”罗德里古向帝弥托利致礼，作为仅剩的上一代，经历过王国黑暗年岁的他，比任何人都更期望帝弥托利失去的东西能够好好地回来，作为一个正常人感受生活的细碎体验。雅妮特也在一旁鼓掌，与梅尔赛德斯一起开心地笑出声来，杜笃依然沉默地守护者王的背后，只是眼中多了几份欣慰与高兴的神采。

 

贝雷特走到学生的面前，拉起右手，翻过手掌，将自己剩下的两颗蓝莓放到他的手心：“收下，这是神祖的恩典。”

 

“但这是你给我的。”如果没有老师刚才去追问，也就不会有现在体会到久违的酸甜味道。虽然不确定是否仅限于神祖恩赐的食物才能有这般效果，但这已经是非常好的信号了，不是吗？并不是赛罗司教的忠实信徒，谈不上对那位飘渺的女神有多少信赖，这样的自己，也可以得到这样的恩典吗？

 

贝雷特笑而不语，最终点了点头，将手指卷回了帝弥托利的手心。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