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S：原创坑复健ING~】
《奈芙兰德战记》
devil1019
章节-祭坛恶魔的复苏
（八）
没想到你还会来找我这把老骨头，索洛伽，你不是觉得我没什么用处了吗？
还没到六十岁也没彻底残废，还是别自称老骨头，阿昆德拉，我的叔父大人。
在狮王宫最偏的一座宫殿内，居住着索洛伽和加西亚他们的父亲的弟弟，阿昆德拉·诺兰·狮心。阿昆德拉比他的王兄小三岁，自幼体弱多病，而且在三十岁时，因为跟随王兄参与狩猎活动，不幸因事故失去了左眼，他没能掌握这个国家多少的实权，但似乎这个人并没有去计较这些，安安心心地享受属于自己的王室成员生活。
大概是狮心王家流年不利，在王兄病重期间，阿昆德拉因为宫殿地板维护打蜡的缘故不小心从楼梯上摔了下来，左腿骨折得厉害，经过治疗之后，王室医师嘱咐他要好好静养一段时间。就连王兄弥留之际，他都是被仆从用轮椅推过去的。
你该问的也都问过了吧，王兄去世之前没有对我特别说过什么，你为何苦苦相逼？
从保护家人的角度，我不会、也没办法反对你夺权篡位，但如果要我公开支持你即位的正当性，这不是拿我公开处刑吗，还不如杀了我痛快。
让你活着自然有活着的价值，哪怕你是个懦夫的典范，虽然迪兰达尔和加西亚还没有下落，不过现在他们还没公开反对我的行为，那就说明他们是胆小鬼，也得不到那些边疆反叛者的支持。
那就奇怪了，如果你对你自己如此自信，为什么还要来找我，你在畏惧着什么？
这个独眼龙的右眼轻易看穿了第二王子的内心，索洛伽对着他父亲的坟墓咒骂，为什么这些上一辈的人要成为自己称霸天下的绊脚石。
我是来问一个问题。
为什么东都传来的消息，有人在酒馆里提到了蕾妮·索兰·狮心这个名字。
扑哧。
中年人一时间忍俊不禁，好像这个名字戳了他莫大的笑点。可很快，他又消弭了笑容。
静夜宫的会客室里只有叔侄两人，薰衣草味道的熏香安静地在空间中弥漫，黄昏的光照亮了亲王的半张脸，明暗分明，显得神秘而略有阴鸷的感觉。
你竟然会畏惧一个死人呐。
本应该位列王位第二继承人的公主，被当时任职王室总管的你的外公一手操作，你成了她的替代者，才有机会达到今天的地步。怎么，你是担心她突然从坟墓里爬出来，向你声索本应属于她的东西？
这个暂且不谈，能在这种时候出现如此敏感的名字，而且偏偏是在被逃掉的艾文莱斯特大公的地盘上出现——只可能是你干的吧，叔父？
别老是逗我笑，你封锁圣都和葬礼现场的速度如此之快，我都没能跑出去，为什么一定是我派人溜到东都去扩散了这个名字？或者我告诉了米密尔·兰？而且，就算社会上得知了这个名字又能产生什么结果？没有人敢自称真正的公主，跳出来找死。你大可以让我这个前朝遗老出面帮你否定，这样总可以了吧。
哼，算你识趣，叔父大人。这样的话你的家人就会继续平平安安的。
我明白，好好地当个懦夫，对大家都好。
短暂的震荡过后，一切都会回归正轨，狮心王家的统治依旧会继续。
是的，如果你还想保持现在的优渥生活，就乖乖听我的指示，如果让我知道你在阳奉阴违，将来等着你的余生将是生不如死。
目送着未来暴君的背影消失在静夜宫的会客室，亲王狠狠地送了他几个白眼作为饯别礼物。
为什么哥哥当初会听信谗言收进这么个白眼狼，现在好了，一窝的小崽子都被他啃死了。
在独自沉思了一个小时之后，他招来自己的管家。
——给我联络布莱恩·影刃。我知道他还没出城，现在，付他一笔往日雇佣费用五倍的酬金，让他给我做一件事。
管家不会质疑这个命令，他看出主人眼中久违的光芒，自从兄长病重后变一直为王室担忧而暗淡的瞳孔，总算又亮了起来。
我打算赌一把。
他对管家说。
用自己所有的身家性命。
所以，拜托你，也拜托他。
除非兄长的子女们全部死亡，继承权是不可能再落在自己身上，一个懒惯了的亲王也无意再去声索。索兰这一辈的侄子侄女们，除了索洛伽这个用来顶替的家伙，谁都好。赶走冒牌货，必须赶走他。
晚上八点，圣都东部，帝王凯旋大道，酒吧“白狼的黑蔷薇”——
如其名般，同时兼具了狂野与浪漫的氛围，圣都冒险者们所钟爱的消遣之地，尽管现在王宫颁布了10点宵禁的命令，并不会妨碍冒险者们在10点以前聚集在这里喝酒谈天，可他们仍然收敛了不少恣意的议论，毕竟王宫的监视者们明了在门口蹲着，暗地里混迹在人群中窃听，万事都要小心。
不能随意进出圣都真是太麻烦了——冒险者们最大的抱怨莫过于此。
每一个人的每一次出入都要耗费许多时间进行审核，而且最严格的制约手段在于他们必须将银行里至少四分之三的存款用做保证金，否则就乖乖地在圣都待着哪都别想去。
布莱恩·影刃在酒吧二楼他平时最喜欢的那个包房里搂着酒吧里最有姿色的陪酒女，对方给他敬酒，陪他聊天解闷，正要给他一个热吻的时候，门外响起不太识趣的敲门声，他们挺想装没听到。
布莱恩，上个星期借我的一千金币什么时候还？
门外响起这样的声音和问句。
噫……要账也真是会挑时候，啧啧，莫妮亚，能劳烦你出去休息一会吗，债主跟我应该有很多尴尬的话题要谈。
好吧好吧~你可别欠太多的钱哦，如果不能继续来这里消费，我就得花更多时间去陪别的客人了。
来人是个老头，不过这样精心的伪装骗不过他这样程度冒险者的眼睛，伪装底下不过是个普通的中年人罢了，也许稍微有点不普通。
恩格劳斯，这种情况下还敢来找我，你是长了几个胆子，不怕你我连着你主子一起卖了么。
来人点了一瓶高档朗姆酒，名字是“东方的海百合”，给布莱恩倒满半杯。
布莱恩懂得对方的暗示，任务地点，东都艾文莱利，酬劳，先付一半。
雇佣者从怀里掏出一个红色的戒指盒，打开，里面安静地躺着一枚刻有狮子图案微雕的银戒指——去打听那里酒吧里流传的一个王室之名，找到传言的源头，或者与之呼应的那个人，请她戴上这枚戒指，最后，将它带回来。一个星期后，我在这里等你，付清尾款。
布莱恩小心捻起那枚银戒指，不知道上面会不会有什么隐藏的魔法，它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特别。一个星期？要在东都找人恐怕没那么顺利吧，再说了，这个时候让我出城，恐怕有点困难……
我家老爷考虑到你的难处，说着，管家从口袋里逐一数出数额为最大面额的一百第纳尔金币，一直数到二十五枚，让平时习惯了五枚一百块定金的布莱恩感到诧异，显然这超过以往，但也不是要他卖命的程度。如果这次任务能有五千金币，起码在这个酒吧挥霍半个月还是足够了，圣都档次高点的娼馆（男女都有），头牌一晚差不多也就是一千金币的样子。哎呀，可以买下不同口味的……暮色蔷薇的头牌是那个叫克莱曼的迷人少年，月光镜湖的头牌是让许多男士为之心动的艾莎琳恩……他遐想了一会，当眼神对上恩格劳斯那耐心的面容时，这才冷却心神，凝视戒指，发现里面写着“For L·S·L”。
L的字母应该是指的狮心王家的姓氏，但前面两个字母是代表的是什么？
这是该你去打听的事，冒险者先生，不动脑子的活可值不了这么多钱，不是吗？权当一个解谜游戏吧。我只提示一个关键词——“蕾妮”。
如果是一般的人，布莱恩早就拒绝这种刁难又冒险的活了，恩格劳斯管家先生是父亲和自己的恩人，当父亲的生意在圣都濒临破产，自己全家将要无处安身的时候，是这位先生慷慨地援助了自己家，现在想来，这位先生大概也只是在为他没什么实权的主人广撒种子，播种社会资源罢了。但是，他既然选中了自己家，那就说明自己家应该是“有发展价值的存在”，现在，作为一名在地下公会——潜行者（盗贼）公会登记的冒险者，他用每一次漂亮而完美的任务结果来回报恩者的恩情，而对方也给予他理想的报酬，天啊，没有什么比这更美妙的关系了。
东都啊，可以去偷偷见一下师傅吗……说不定这五千块（能得到的话），还得分出一部分，至少五分之一来孝敬师傅，可能会对任务更有利哦？哎呀，现在已经过了可以求师傅抱抱和埋胸的年纪了，随便撒娇只会被乱揍一通的。
布莱恩接下了这活，答应对方一个星期后这里见。如果更早一点的话，就到恩格劳斯家的宅邸前大喊收垃圾。
一想到可能要麻烦师傅，布莱恩觉得用这样不修边幅的模样去见她肯定不好，连忙找了个理发店把胡子拉碴和糟糕的发型收拾得像个容易在酒吧钓到美女的绅士。他一咬牙去申请了正式的通关，押上自己四分之三的明面财产，申请出城的理由是去向恋人提亲。
翌日，他顺利地到达了东都-艾文莱利，几个月没来了，不知道师傅见到自己会不会嫌弃自己无事不登三宝殿。哦，远远地已经能看到那熟悉的服装店了，在走进店门前，布莱恩特地借着橱窗整理了一下衣着和仪容，才大摇大摆地走进店里。
正巧，缇娜·月华正在跟店里的导购小姐吩咐一些事情，恰巧就遇到自己的人类徒弟招摇地走进店里，殷勤地给师傅拎了一盒圣都的名产糕点，尽管如此，她还是一如既往嫌弃地上下打量对方——说，又惹了什么麻烦事情要我给你擦屁股了，小毛孩？
不知道我能有幸请师傅喝一杯下午茶吗？
反正都要被麻烦，可以先去听听是什么再决定要不要帮忙。
缇娜点了点头，然后开口要了东都消费至少一人一百第纳尔金币的昂贵的店子。
雅致的包间再加上俊男美女同处一室，如果不是种族的差距，会让人真的认为他俩就是一对情侣。事实上，对于这种跨越种族的爱情，人类和精灵们处理得还是很谨慎，这也是布莱恩虽然十分倾慕师傅但是他懂得界限的缘故，他知道怎样是为师傅好，也知道师傅心上有人。
茶点和热饮上桌，待侍者走远后，布莱恩这才从大衣口袋里拿出一个红色的一看就是戒指盒子的物品，惹得缇娜眼皮跳了跳，她“更嫌弃”地指了指那玩意，如果你敢拿这个东西来跟我开玩笑你今天别想四肢俱全地走出艾文莱利。
布莱恩赶紧解释，师傅，我用我的双手双脚起誓我绝对不敢用这个来跟您老人家开玩笑……啊不不，您不老，我这嘴欠，我自己掌嘴……其实这事关我一个委托任务，这个委托任务也不是把戒指交给您，因为委托人指向了艾文莱利，所以我想请您帮个忙，不然我这个外地人简直是大海捞针……
缇娜先问这个盒子和戒指有什么异样没，布莱恩说应该没有，将信将疑的缇娜将盒子打开，用自己右手的镶宝石手环靠近，数十秒过去，确认一切无异常之后，才拿起那枚戒指翻看。
狮子的图案，莫非这东西是来自王家，布莱恩说，大概吧，毕竟狮子图案最容易让人联想到他们。
当缇娜看清那个缩写的时候，她的脑内立刻就联想到了某个名字，但仍然不动声色地问，委托人到底要你找谁。
一个叫蕾妮的女人，我接任务的时候还很奇怪，王室成员为什么会要委托我一个冒险者去找，难道是某个王家贵族的私生女不成。
贵族家的风流韵事要多少有多少，谁知道呢？不过这名字我也没头绪。
哈？对方给我一个星期的时限，但全款是五千第纳尔金币，要求只是我找到这个人，把戒指给她就行，哦，最好还有个回信我好回去交差。
分我一千我就考虑帮你。
求之不得，师傅。
好吧，我带你去见一个人，他应该神通广大到能帮我在东都找出你想要见的人。
布莱恩搞惯了盗贼公会那套神神秘秘的引荐手续，还以为师傅会把他带去某个地下酒吧的密室里见人，没想到直接把他拖进了艾文莱斯特大公官邸，吓得他连连向师傅求饶。
师傅我没做什么坏事吧为什么要拖我来见官啊……
你不是要我帮忙嘛，我找这片土地的管理者来帮忙，有什么不可以的呢，布莱恩？最好别有什么亏心事瞒着师傅哟？
精灵美女依旧笑颜如花，留下尴尬无比双手双脚不知道往哪里放的布莱恩站在房间中央，大公的会客室里站了一打的精英护卫，从气势上很好地压倒了他，让布莱恩禁不住开始自我怀疑，是不是自己真的接了什么不该接的活。
小伙子不必那么紧张，既然你是缇娜的徒弟，相信她应该教过你怎么应对任何被包围的情形吧？当然，我更希望我们彼此都没有恶意，也没有任何爆发冲突的理由。来，坐，如果你口渴我会让仆人给你来杯茶。
心想自己确实不应该表露出一副畏惧的样子，他觉得师傅应该不会有意陷害自己，于是向大公关于自己的失礼道歉之后，努力保持镇定，坐到了大公的对面。
听完圣都来的冒险者说完他的任务，又打量那枚戒指，思考着被布莱恩隐瞒的任务委托人到底寄望由这枚戒指达成怎样的目的。
缇娜的手指轻抚过自己的嘴唇，忽然想到，这会不会是戒指的委托人希望向“蕾妮”确认什么？或者说，有什么“蕾妮”自己才知道的“约定”？
大公收下了那枚戒指，看在缇娜的份上，说是一个星期内帮他找找看，如果找不到就拿着走人。
一个小时后，这枚戒指被交给了雷诺。
见到那枚戒指，雷诺稍微有一点惊讶的表情，她从领口里拎出一个挂在项链上的金戒指，大公他们凑上来一看，两枚戒指竟然是同款，只是一个是黄金质地，而布莱恩带来的是银制的。重要的是，连戒指里面的文字都是一模一样的。
这会是某种悬疑的圈套吗？加西亚担心地问她。
雷诺暂时没有回答他，而是将那枚银戒指带在了食指上，非常合适，看来是一枚标准的女性佩戴戒指。在戴上的一瞬，银色的戒指上扫过一瞬的黑色火焰，在银白却略显时间斑痕的戒指上烧出黑色的细纹，粗略瞥一眼还以为戒指要裂开了。
我读取了这枚戒指上的残留思绪——真正的委托人是，阿昆德拉·诺兰·狮心。
王叔？！
加西亚惊呼到，随即难掩欣喜，这么说他还活着，至少还算平安？
从戒指上留存的短暂思绪而言，应该算是，不过，这枚戒指到底算是他自己委托缇娜的徒弟来东都打听蕾妮这个人，还是索洛伽得知大公告知的蕾妮的消息，然后胁迫你的王叔过来试探，这个谁都说不准。
可是这样的试探起不了什么作用吧，索洛伽只要胁迫了王叔，他就能通过王叔的口来否认我是真正的加西亚。
他往日待你怎样？
待我和三哥特别好，不知道是不是在我们身上看到了他自己的影子——不能继承王位之人的残念大概一直笼罩着他，尽管遗憾，但是特别安分。在力所能及的地方帮助我们的父王，还有我和三哥。我想这也是索洛伽特别想笼络以及必须威胁他的地方，再说了，一旦确认我和三哥的死亡，他就能胁迫这位唯一的长辈支持自己上位，作为条件交换，来保全人家后半生的安稳日子。
有意思。
一边这样说着，一边从手指上取下了戒指，放在盒子里递给了缇娜，说——让你的徒弟回去领赏吧。
当天，布莱恩就带着那枚戒指回去了圣都，虽然一切在他看起来莫名其妙，而且根本没有见到什么名为“蕾妮”的女性，既然师傅说是一，他也没法反驳那是二，半信半疑地借用东都的传送门回到了圣都外沿，通关进入了圣都，过关的时候还被放行的查验官员笑话了一通：小子，这么快就灰溜溜地滚回来啦，求婚失败了？
布莱恩当真哇的一下在现场哭了出来，哭得涕泪横流，演得惟妙惟肖，惹得前面后面的人都围着安慰了他一番，劝他不要对精灵美女抱有过分美好的爱情幻想，她们可不想过了几十年就当寡妇，再说了，人类百年以后，自己的妻子改嫁他人，这绿帽子还得戴进棺材么。
傍晚，这枚戒指就由恩格劳斯收到并转交了主人。
布莱恩见到他的时候还愣了一下，你怎么知道我今天就会回来复命？
管家先生说其实我不知道，只是刚好今天回来拿衣服，王宫里的空气更冷了。
布莱恩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收到所有的酬劳之后，本想着去圣都的高级娼馆潇洒一下，但转念一想，这种非常时刻还是不要给雇主和师傅惹祸比较好，于是乖乖回到父亲的店子帮工去了，他只祈祷着这样提心吊胆的日子能早点过去。在眼下的时局，给王宫里的贵人办事，危险程度比平日通过公会来领任务，风险要高多了。
魔晶石台灯的光芒点亮书房，阿昆德拉不断摩挲过那枚刻印了黑色纹路的戒指，同时仔细回忆起当年的记忆片段。
在第二位继承人即将出生的时候，他曾经欣喜地跟兄嫂们谈起，如果是个公主的话（那时他自己也没有女儿），我就在她满月的时候给她铸造一枚戒指作为祝贺。
但是那一天——
王宫的生产室内外乱作一团，先是他的嫂子——王后传来难产的消息让所有王室成员都揪紧了心。经过医生、助产士和牧师们的共同努力，生下来的是个女孩，更可怕的消息还在后面，安夏的牧师们宣告这个孩子带有恶魔的气息，她让牧师们手中的祝福圣器都变成了黑色。
正当整个王室震惊不已，国王和王后六神无主时，牧师们经过一轮努力的净化，让女婴身上的恶魔气息褪去了一些，可是，由此，女婴的生命体征竟急转直下，医生和牧师们开始争论到底要不要救她。
医生们坚持公主的性命应该被拯救，而牧师们则认为不要让公主成为恶魔的宿体，背负一生的诅咒而长大。他们就在那里争论不休，身为国王的王兄在叹气和沮丧，王室总管在一个劲地劝说这个孩子不能要，因为生产而乏力的王后只能无力地哭泣，他们没人再敢去碰那个被诅咒的女婴。
那时的亲王不知道是被什么力量推动着，离开了正在焦躁不堪的人们，靠近了包裹婴儿的襁褓——他们甚至没有将这个女孩放进早早准备好的金色摇篮里。看起来，送走她，抛弃她会是接下来的既定步骤了。狮心王家的颜面比起一个刚刚出生的婴儿要重要得多，只要王后健康，今后子嗣还能再生，下一位公主也许依然能降生在这个地方……
他着魔地向襁褓里的婴儿伸出手指，还没被严严实实包裹的婴儿露出两只手在外面乱舞，尚未睁眼的她看不见面前的任何东西，却在混乱中抓住了亲王的食指。
那一瞬的感觉犹如雷击，有什么力量从指间一瞬贯穿了他的全身，至今都无法找到准确的词语来形容，既像是启迪，又像是倾尽所有力气的感谢。
数秒后，幼小的手指便松开，渐渐地，她不会动了。
第一次亲眼看到一个年幼的生命在自己面前消失，刚才的那几秒钟，难道是求生的极度渴望最后的表达吗。阿昆德拉失神地抓住那幼小的手，喃喃地念着，她不会动了，不会动了……
王室陷入了一场更大的混乱，后来的事情也都知道了，内部的秘密，被抱养的支系血脉填补了这个被诅咒的公主本应有的位置，国王着急当日所有在场的王室成员，签下契约保证对这件事守口如瓶。
但这个契约仅限于王兄自己在位的时间，在他去世之后就不必了，这也是为了制约这个抱养来的孩子，免得他威胁长子的继承权，除非长子真的是坨糊不上墙的稀泥，不配王位。
等他从一片乱糟糟的风波中回过神来，国王、王后已经在同王室总管谈论小公主的安葬事宜了，他忽然想起了自己本来打算满月送的那枚戒指，立刻折身回到他的住处去拿。
等他匆匆忙忙拿完戒指赶回来，公主的遗体已经被带走了，据说不会葬入历代狮心王家的墓地，而是择地秘密安葬。她除了一个名字，一个刻着她名字的皇家戒指作为身份的证明，什么都不会有，作为一个不期望被知晓的污点，迅速而秘密地被抹去了。
大概除了孩子的父母，自己是唯一期望过她可以活下来的人，虽然期望一个被诅咒的生命可以活下来是罪过的想法，但想想一个生命如果能够成长，也许会有改变的契机。
这枚戒指——
从指间传来的刺痛将他从过去的回忆中拉扯出来，被电过的疼痛让他失手将戒指落在地上，眼见亲王的目光没有离开它，管家恩格劳斯会意地将其捡起，放回戒指盒子里。
三十年。
她回来了。
从诅咒和死界回来了。
篡位者必将颤抖着跪在她的脚下。
无法得到一丝的怜悯与宽恕。
只眼的亲王看着那枚戒指上黑色的纹路，对于未来会发生的事情，充满了喜悦和期待。
没有比复仇更让人痛快的剧目了，他要用仅剩的这只眼睛，一寸不漏地看到最后。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