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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焰纹章风花雪月】《苍翠的星轨》(九)

PS:新坑,机战paro,总的来说还是帝弥托利X贝雷特,力争写个中篇。写的不是很好,毕竟阅历仅限于高达蛋蛋和星际2,请多多包涵。内有可爱的神祖苏谛斯~~


【火焰纹章风花雪月】《苍翠的星轨》


devil1019(影月之霜殇)


(九)

 

包间内的气氛愈发炙热。

 

门口那些围观的下属最终突破了防线,在房间内整齐地坐了两排,端着各自的啤酒杯热络地助威,看好贝雷特的人占了四成,看好帝弥托利的人占了六成。

 

战斗的前段几乎不分胜负,两人各灌下了三杯,似乎都还能气定神闲,让人看不出来鹿死谁手。从第四杯起,殿下的老师才渐渐发力,胜率渐长。输一次喝掉四分之一杯,当老师喝掉第四杯时,王子已经喝掉了第六杯。

 

“拉开差距了!”

“殿下还有机会扳回来么?”

“我看悬,喝到后面喝高了还有余裕思考出什么吗?”

“看来明天中午能爬起来吃大餐就已经很不错了……”

 

在帝弥托利喝到第七杯的时候贝雷特就有点犹豫了,虽然希尔凡带来的同盟的酒度数不是王国那么烈,但是酒三分毒,他的身体……

 

不知何时,忠诚的中年医官从人群里挤了过来,脸上写满了担忧地对梅尔赛德斯耳语了几句,这些孩子们的长姐闻言,变了脸色,微微皱眉,又小声对贝雷特说了适可而止比较好。

 

尽管帝弥托利还能勉强保持清醒,他的左眼视线也逐渐有些混蒙,能感觉到自己的极限就在不远处,却不愿意接受自己在挑战上输给老师这件事,太丢脸了。

 

当他用有些颤颤巍巍的手指去触摸还剩半瓶的酒瓶时,贝雷特攥住了他的手:“别喝了。”

 

围观的下属们并未因为贝雷特的阻止而瞎起哄或者喝倒彩,应该说他们就算有点半醉,在看到医官挤进来向殿下的同学,梅尔赛德斯小姐请求协助的时候,就已经猜到这次的斗酒注定没有正式的结局。

 

“哼,你不是宣言……让我横着回舱室去?想要食言吗?”即便全身因为酒精的炙热而令毛孔迅速向外散逸热量,帝弥托利仍然能感觉从贝雷特指尖所接触的温度,与自己相差无几,只是贝雷特因为喝得相对较少的缘故,看起来整个人的定力非常好,比起因为共感醉酒而歪在他肩膀上,蜷缩成一个绿色小刺猬的所谓神祖大人强多了。

 

“我是说让你回休息室的舱室,不是医疗舱的舱室。不能再喝了,别忘记自己是个病患。”

 

“我不是什么病患。”帝弥托利的心陷入矛盾,若是以往,他早就甩开禁锢自己的一切阻碍,就像在圣墓之战里,得见炎帝真容后无法抑制的复仇心,甩开老师的阻拦一样,但这次的状况不同,哪怕是借着酒劲,他都没有甩开贝雷特的手。

 

直到梅尔赛德斯眼疾手快抢走了那半瓶酒并说声“抱歉啦”,贝雷特这才放开他:“用医疗报告打你的脸是医生的职责,不是我的。那么,我想问,你的复仇之旅到此为止了?”

 

“……”法嘉斯的王子没能立刻回答。结论倒是很明显,当然没有,无论是国内的叛徒还是作为外患的帝国,达斯卡灾难的根源,自己的旅程远未看到尽头。“在拧下那个女人的脑袋之前,不会停止。”

 

“将这半瓶酒留下,什么时候你的复仇之路走到终点,什么时候你才有资格喝完它。”

 

“如果我没能走到终点呢?”

 

“也许,我会将它洒在你的墓碑上。”

 

“……”好,不愧是老师——若再坦率一点,像过去学院时的自己,帝弥托利一定会如此赞美自己的耳朵听到了这样钟意的句子。对于骑士之国的人来说,身后能有至亲挚友来为墓碑洒上美酒,是至高的祭奠。

 

帝弥托利摇摇晃晃地撑着桌子站起来,希尔凡和菲力克斯也跟着站了起来:“要回舱室吗?我们送你。”

 

“我没问题。”

 

“醉鬼都会说自己没有醉哦,殿下。”作为青梅竹马四人之中的老大哥,照顾这些弟弟妹妹很有经验了,希尔凡不多说,已经抓起他一只胳膊扛过肩膀,帝弥托利也没有抗拒,“我至少没你喝得多。菲力克斯则是担心你在路上摔一跤,嗑掉门牙可不好看。”

 

菲力克斯双手在胸前一叉,没好气地接话到:“哼,我可没这么说,山猪的断牙,今后不应该收进国家博物馆成为珍藏品吗?”

 

“菲力克斯,你的笑话,要是你父亲在这里一定会生气的。”英谷莉特觉得这个幽默一点也不好笑,他到底什么时候能停止继续用犀利的措辞去贬损自己的发小。

 

“那又怎样,他生气我也照说不误。你们先继续聊,我和希尔凡把这家伙塞回舱室就过来。”

 

于是,女孩子们和亚修,给贝雷特简要介绍了一下这八个月以来芙朵拉星区的变化和局势,以及她们的个人见闻。

 

教会战败后,赛罗司大修道院遭到了帝国军队的劫掠,存放有许多纹章原石圣墓遭到劫掠,圣人们的棺椁内的陪葬品被洗劫一空,甚至这些精美的棺椁本身,连同里面的圣骸都被帝国运走作为战利品。大修道院的各种值钱的艺术品几乎都被打包带走,留下特别重的,不怎么值钱的,留给了寻迹而来的盗匪。士官学院里能带走的资源和资料都不会剩下,教会所属的核晶骑士研发基地现在也沦为了帝国的设施。至于学院宿舍?大家早就带走了值钱的贴身物品,那里只可能被盗匪翻一遍没啥好东西就放弃了。

 

“吾的王座呢?!”听到圣墓被洗劫,原本还在醉酒的苏谛斯一下子就被吓醒了,慌慌张张读询问这些孩子们关于她安眠之地的细节。

 

“神祖大人,”梅尔赛德斯回答到,“我听帝国境内的友人说,王座并未遭到破坏,虽然一开始艾黛尔贾特的确有那么一点意思想要毁掉那个王座以示推翻神权,但后来据说是被捕获的蕾雅大人拼死抗争,为了不让她的军队再受损耗,就放弃了。”

 

“……真是委屈了蕾雅那孩子。哎,是吾太没用。虽说是古老的神祖,吾的力量受到制约,除了流淌着吾之血脉的眷属后裔,只能以贝雷特为锚心,让一定范围内的己方人员得到祝福。相信在几个月前的战场上,汝辈应该有感觉到。”

 

“嗯!我们的确感觉到了很强的鼓励!教会和学院的核晶骑士一度还是压制住了帝国军的头阵的!”英谷莉特激动地说。“原来那就是主的祝福啊!”

 

“既然王座还没有被毁,也许还有点机会……”

 

“你在那里有什么秘密吗?”贝雷特稍稍侧过脸询问她,“我以为,蕾雅让我坐上去,单纯是要让你恢复昔日的权威。”

 

“神的轮回转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蕾雅虽然没弄错方向但想得单纯了点,女神再生仪式远比信徒们想的要复杂。对了,知道吾为什么名为苏谛斯吗?”

 

“不知道,但我们知道这与天狼星有关。天狼星,古时传言是战争的预兆。”

 

“那就对了,这意味着……希望吾闪耀于星空之间,就必须向女神献上战争。”

 

梅尔赛德斯有些低落,她并不认为蕾雅是一切阴谋的根源:“可是蕾雅大人并不喜欢争斗,她一直以来都小心翼翼地维持着整个芙朵拉星区的和平。”

 

“她可能在明白了这一点之后,才冒险做了一个尝试:将吾之心脏寄宿在贝雷特这里,又放任杰拉尔特带走这孩子,而从不追究。”苏谛斯一边解释,一边摆弄着自己胸前长长的挂饰,“否则,杰拉尔特擅自从赛罗司骑士团脱离了二十多年,还能风风光光游走整个星区,却从不被教会处处为难?蕾雅知道,骑士团长之子今后注定也会随着父亲经历战斗,甚至可能卷入国家之间的局部冲突,战争的喧嚣,战斗的轨迹,终将结束吾之沉眠,唤醒吾之力量。”

 

“原来是这样,这已经是最自然的、不引发大量流血事件的唤醒方式。”梅尔赛德斯说,“那么现在,我们能为主做些什么?”

 

看着这些学生真诚的目光,苏谛斯没必要掩饰自己的目的:“保护好吾的代理者和宿主,营救吾的眷属,向背叛了赛罗司与吾之恩惠的帝国复仇。”

 

“哦?那看起来,神祖大人应该愿意能青睐一下我们法嘉斯神圣王国?”这时,菲力克斯和希尔凡已经从帝弥托利的舱室那边回来了,恰巧赶上了这段对话。

 

“理论上汝与汝之国家应该是最理想的帮手,可惜国内的局势……一团乱麻。”

 

“就算不乱麻……法嘉斯的国力也很难和帝国长期抗衡,要是同盟没有分裂出去的话……”亚修遗憾地说。不过他同时也承认,现在之所以法嘉斯还没有全境沦亡,都是王国东侧这些坚持抵抗的贵族和同盟中反对帝国一派的库洛德他们还在保持合作。

 

“这些其实都不是最重要的,”消沉了一会,苏谛斯摇摇头,“只要贝雷特愿意,大家就算是目的一致,能做的事情还有很多,虽然起步会很辛苦。”

 

“再辛苦也没有这几个月法嘉斯的臣民们亲眼见证国家沦亡,守护边境星域的战士被入侵警报吵得夜夜难眠更恶劣的。”菲力克斯往贝雷特几乎空掉的酒杯里倒了满满一杯的果汁,比起给老师的更像是供奉给神祖醒酒用的,“法嘉斯的抵抗者不会畏惧所谓的辛苦,在夺回全境前,每个人都不会停歇。”

 

如果给我们合适的机会,我们愿意用超过预期的战争为神祖的复苏献上祭品——这句话被菲力克斯压下了,因为他反应过来,在老师面前,这句话说出来太不合适。神祖固然值得敬仰,但在伏拉鲁达利乌斯家的少主心目中,还远远没有超过面前这位他尚未能打败的可敬对手,和指导者。比起以神祖之名来行事,他更愿意听从贝雷特的指挥,一如过去的那些出击记录。

 

看热闹的人群早已散去,包间的门关得好好的,大家都默默地看着他们的老师,显然神祖明白自己就算地位高高在上,宿主、代理者与先驱者的意志依然占有非常重要的份量。孩子气的神祖对于宿主的态度使他们之间看起来相当平等。

 

贝雷特晃了晃手里的杯子:“明日中午以后,我们应该会有一个新的目标。在此之前,让我们好好享受没有帝国追兵骚扰的短暂平静时光吧。”

 

大家又重新开了一瓶酒,并将其分饮而尽。

 

青狮学级的同学会兼老师的欢迎会在十二点告一段落,每个人都喝到了自己觉得差不多的水平线,就算明早睡个懒觉都没问题,只要没有敌袭警报哇啦哇啦作响。只有亚修说自己明早还得早起,厨房准备的事情可多着呢,难得的聚会一定要让大家再度品尝自己的手艺。

 

希尔凡拉过亚修,走走走,今晚去菲力克斯的船上休息,给你看个宝贝哦。

 

宝贝?亚修挠挠后脑勺,不知道大哥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希尔凡在亚修耳边吹了一口仙气:“你想要的那把高配狙击组件,给你搞到了。”

 

“哗啊!谢谢你!”亚修顿时心花怒放,差点扯着希尔凡的袖子就要哭了。那可是他心心念念,从学院时代就仰望的超贵的核晶骑士机体组件,奈何囊中羞涩,一直未购,只存了足够带走学院机体的资金,都还是老师带大家出去反劫海盗存下来的。“真的是送给我?”

 

“哼,谢我是没错,我给你找渠道搞到了,但是,钱可是梅尔赛德斯出的哦。别忘记更应该感谢她。她可是冒险去帝国境内接了两趟高端外科手术才挣到的。”

 

“嗯!我会的!真是不知道该怎么感谢才好……”亚修充满感激地朝梅尔赛德斯看去,得到对方充满慈爱的微笑回应。

 

“走吧走吧,跟我去黑凤凰号上看新鲜!至于感谢,你手把手教做菜她就很开心了。”希尔凡倒是很巧妙地解释了“女为悦己者容”这句谚语。

 

“哦哦!!”

 

在向贝雷特和神祖大人道过晚安之后,菲力克斯和亚修扶着又稍微喝多了一点的希尔凡,梅尔赛德斯和雅妮特扶着高兴过头多喝了两杯不停哼歌的英谷莉特,回去了黑凤凰号。

 

联谊的那些人也告退之后,青十字号上复归于深夜的平静。在走廊上能听到舰内广播,通告雷达观测无异常,舰外大灯关闭,反侦测屏蔽装置运作正常,舰内设备运行无异状等信息。包括那些联谊会上喝多的狮子王卫队的成员在内,除了值班的那波,喝过头被医疗班照顾的某几个,其他人早就回到各自舱室倒头呼呼大睡,养精蓄锐为了明天中午亚修大厨师的大餐而奋斗。

 

苏谛斯困得不行,宿主体内未消散的酒精始终将她的意识泡得软软的,就像在史莱姆的体内晃来晃去,在回舱室的路上,贝雷特实在看不下去,劝她回去好好休息,就算是神祖大人也会有疲惫的时候。

 

“晚安,贝雷特……呼啊~~~~”在一个长长的哈欠之后,苏谛斯的身影不再停留在贝雷特的肩膀上。“好梦哦。”

 

伴着“终于把大小姐哄去睡”的执事心态,青狮学级的老师发现他的脚步终于在分歧点的地方停了下来——C字母开头的舱室通道尽头。踌躇了数十秒,他还是决定先去看看帝弥托利的情况,那家伙喝太多,真让人放心不下。

 

贝雷特看得出这些聪颖的学生们为了弥合自己与学级长之间古怪又别扭的沉默氛围,是有多么努力。如果这都不踩着台阶下,双方未免也太过倨傲,太不领情。酒精的确是个好理由,在这个话题中法嘉斯人可以抛开任何尴尬,顺着陈酿的香气和浸润身体的热能去做任何想做的事情。父亲曾讲过好些过去的故事,军队里谁和谁吵架了,佣兵团里分钱分不均了,没有什么是一顿好酒不能摆平的,如果有,那就多喝几次。

 

可轮到自己了,事情会有那么简单吗?

 

未来还会有多久才能恢复正常的对话,贝雷特对此并没有乐观期望,但他不会放弃任何机会,于公于私,青狮的学级长都是自己最记挂的人。

 

当贝雷特跨进舰长舱室时,环视了一眼房间,虽然还能零星地闻到一小股酒味,但一切规规矩矩,舱室的主人并没有借酒发挥,菲力克斯他们好歹给这家伙脱掉了军靴和外套,放到床铺上摆正,拉过被子的一角给盖上一部分。

 

床头柜上是应急的解酒药,纯净水和可能会用到的胃药,看来菲力克斯他们按照梅尔赛德斯的医嘱都准备好了。

 

他看了看自己手上的酸奶,又看了看几乎睡熟的帝弥托利,将两盒都放在了床头柜上,写了个便签压在下面,意思是睡醒了记得都喝掉,能够缓解胃的感受。

 

在房间里坐了五分钟,确定对方真的是睡熟了没有其他异状,贝雷特这才离开了舱室。

 

帝弥托利做了一个简短的梦,梦里不外是菲尔蒂亚的居民们端着酒杯在哄笑大家的狮子王没能喝赢教会的巨龙。

 

“算啦,陛下。”他们热情地举起酒杯,称自己为国王陛下,“教会的巨龙太厉害了,喝不过就换一种方式去征服它,不要灰心,不要丧气,法嘉斯以你为傲哦。”

 

梦里的画面很模糊,他仅仅记得贝雷特坐在酒馆长桌的对面,端着啤酒那么大的杯子,好像是在自信地笑着,而自己的视线从桌子上渐渐落到地上。翘着一条腿的对手,椅子后面露出一条半长的龙尾,有节律地摇晃,不紧不慢、不慌不忙、游刃有余,比起自己身后烦躁的狮子尾巴要轻松太多。

 

就像是催眠的灵摆,自己在梦里端着喝了一半的酒杯,就趴在酒桌上,歇菜了。最后一句喃喃自语,都是在吐槽自己真没用,赢不了老师,不甘心。

 

然后,帝弥托利在现实中缓缓醒来。

 

不行,这么一会的睡眠还不足以消弭醉酒的状态,大概是床头柜上那一板胶囊式解酒药的效果,至少胃不算特别难过,脑子还有一半的清醒。想来继续吃药不是必要的选项,喝完一整杯水后,都还有些不够,这才发现床头柜上还有两盒酸奶。

 

……和一页便签。

 

果不其然,便签上是老师的字迹,不出意料的让自己都喝掉之类的简短语句。

 

这让帝弥托利想起了学院时的日子。

有时候课后自己和希尔凡他们去打篮球或者踢足球,回到宿舍的时候,老师总会提前在自己宿舍房间门口的鞋柜上放上两盒酸奶或者补充能量的运动型饮料,时常有水果。去道谢的话,只会得到“我只是不小心买多了,分你的”这样的回答。

 

等两人之间的关系更近了一些,老师也会用佣兵的语气,像江湖道上的大哥们对小弟那样,对自家学级长开玩笑:“有我一口饭吃,就有你一口。”

 

俗话说来而不往非礼也,国内心疼王子的领主们时常会给寄来家乡礼物,有一次,某个不出击的周末,戈迪耶伯爵寄来与北边斯灵族交易的特制奶酪,帝弥托利像是献宝一样欢天喜地溜到老师的房间,分享了那一大盒美味。至于自己用没吃完的奶酪做了一些离谱的事情,被老师红着脸训斥,那已经是第二天的事情了。

 

一盒酸奶并不能平复七杯酒的酒精所带来的热量,再多一盒也不能。

用仅剩的理智回忆并思考,帝弥托利才想起今天大家畅饮的酒是同盟产的,而且是以前在学院就见到库洛德拿出来炫耀过的牌子,什么“口感好不刮喉”、“醇香浓厚却也如水果般清纯”,以及“呃,就是后劲有点大,喝的时候注意点,喝完别到处跑或者裸奔哦”。

 

当今天酒桌上这些人粗心大意多喝了几杯还毫不在意,地上的空瓶少说都有一打。除非能立马接着床铺就睡死到第二天早上,否则,他们都将共同度过一个“心浴烈火”的夜晚。

 

“可恶……这是库洛德的毒药吗……”他焦躁地扯了扯领口。

 

特别无辜的同盟盟主,在很远的迪亚朵拉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猜想是不是帝国女皇对自己引以为傲的游击战恨得咬牙切齿。

 

瞥了一眼床头柜上显然没有多大实际用处的解酒药,撑着一口气和一线理智,帝弥托利穿着拖鞋挪出了舱室,往医疗舱不远处的舰上药品库挪去。

 

医疗舱那边似乎很忙,医务兵来这里取完药之后也没来得及整理,就匆匆忙忙拿着药往医疗舱那边跑过去了。今晚喝高的人还真多,大概都是拜这“库洛德的毒药”所赐。自诩品鉴大师的希尔凡,当真觉得这种酒非常合适不醉不归吗。

 

舰上的药品管理系统十分智能,就算对话也能搜索到大致相应的药品,但安眠药被以“需要输入医嘱”才能分配为由,被严格的系统拒绝了,即便输入舰长权限,系统还是会以“管制药品”为由,反复弹窗要求医嘱认证。搞得帝弥托利烦了,放弃和这一本正经的系统纠结,打算回舱室去继续尝试睡着。

 

这时,他在药品台上看到半小瓶医用润滑剂,瓶身的标签上是这样写的,旁边还放了一颗湿漉漉的螺帽。哦对,是刚才听见不远处医疗舱那边有人在嚷嚷,以及医务兵的呵斥“喝麻了跟维修班玩什么不好,螺帽是能当戒指玩的吗傻瓜,手指不要了可以锯掉给我们当标本,我们是医务兵不是万能的消防员”这样的抱怨话语。

 

凝视了那半瓶玩意数秒,舰长的双眼微微一眯,鬼使神差地将那东西卷进了自己的袖子里。

 

来自同盟盟主倾情代言的名酒终于展现了它最后的力量,所谓后劲十足。当帝弥托利终于扶着墙好不容易挪回舱室前的主通道时,他觉得自己的灵魂已经快轻飘得脱离身体,脚下好像踩在棉花上那般不确定。又像是失去了平衡感和方向感的飞鸟,从左边的墙撞到右边,来回反复。仅能感光的右眼就算了,左眼仿佛蒙上了一层雾,抑或是好奇的小孩子打开了万花筒,两扇对称的舱室门在眼中天旋地转,分不清哪个才是自己的。

 

终于,脚下不稳,他跌撞在贝雷特的房门前,身体一软歪了下去,触发了贝雷特房间的门铃。

 

虽然喝得相对少一些,贝雷特也感受到了这同盟名酒的效力,后悔着自己被学生们起哄要跟学级长拼酒。的确,经历了从未喝酒的学院时代,现在终于可以好好教这些学生在酒桌上如何做人,对年长一些的人来说是件快意人生的事情,只是从没想过马有失蹄,自己跟着栽坑里了,只是摔得比他们浅一点。

 

身体的燥热让他去洗了个温水澡,烘干头发,穿上睡衣之后又在舱室的迷你冰箱里找到果汁饮料,灌了几口勉强解渴。这时,忽然听到了门禁系统提示门口有人。

 

一看是帝弥托利,过去照顾人的学级辅导员本能让贝雷特赶紧打开门,来不及拍他的脸,先把人拖进屋安顿好了再看要不要呼叫医疗班抢救。

 

……这头山猪,贝雷特借用了菲力克斯的说法,还真沉。

 

感谢亚修做的饭菜和夜宵,给身体提供了充分的能量支撑,尽管喝了酒,贝雷特还是有足够的力气将帝弥托利暂时拖到床铺上放好,至于和床铺是不规则的垂直关系还是歪成对角线那就懒得管了。分辨了一下,没有呕吐物也没有被呛到,亦没有因为疼痛而表情狰狞,想来不至于胃出血之类,只是可能因为酒劲而短暂地意识不清,这才稍微放心,转头就去卫生间拧了一把冷水浸过的毛巾来。

 

短暂意识断片的帝弥托利从左瞳昏蒙的视线里仍然看到了他熟悉的头像轮廓,接近自己的手里似乎攥了什么东西,当冰凉的毛巾刺激到温热的皮肤,他下意识伸手去抓住对方的手腕,听到对方闷在喉头的小声痛呼。

 

“……还活着呐。”贝雷特用另一只手,接过湿冷的毛巾不轻不重地拍在帝弥托利的额头上,“看你突然倒在舱室门口,还以为出了什么事。”

 

“要你管。”一时间,贝雷特分不清这句到底是不是帝弥托利的气话。

 

“‘义不容辞’。要是第二天早晨被人发现你莫名其妙咽气在我的房门口,就算是神祖大人相助,我都不知道怎么能平安地走下这艘战舰。再说,拼酒的人有义务保障同行者的生命安全,这是酒桌上的通行礼仪规范。”

 

“我讨厌你这些冠冕堂皇的理由。”

 

“明明是求生欲,哪里来的冠冕堂皇可言,喝醉了就少说话,免得用词失误。”真是头疼,菲力克斯他们已经回去了,“需要我扶你回舱室,还是我去叫人……”

 

“不需要。”学级长拒绝的飞快。

 

贝雷特困扰地看了看这张宾馆普通双人标间的单人床,思考了一会,并不想被喝醉的狮子半夜一脚踹下床,遂点头:“行,那我去你的房间睡。”

 

在从床铺离开,迈动步子之前,帝弥托利伸手拽住了他。用力之大,直接将贝雷特拽倒在床铺里,某小半瓶可疑液体也从袖子里滚落出来,在舱室的节能大灯灯光照耀下,闪烁着更加可疑的光芒。

 

“……”

 

“……”

 

“……你真的考虑好了吗?”意图真是比语言更直白,这种所谓的可疑小物件倒也见怪不怪,不足以造成长时间的尴尬。贝雷特轻叹一口气,记起过去在学院时,对于学级长擅闯自己的房间,既不算反对也不谈不上热烈欢迎,只是明白法嘉斯的王子找到了可以宽慰他的人。而自己在失去父亲之后,完全理解了帝弥托利的心理状态,两人像是双生藤蔓那般逐渐纠缠到了现在,“酗酒会影响人的判断,所以,我在学院里从不喝酒,无论库洛德拿什么美酒来引诱法嘉斯的年轻人,我都不会让你们去尝试。而且,重要的是,你的疑虑……”

 

“不重要了。”帝弥托利稍微恢复了一些神智,从茫然的仰躺向右翻了个身,因为自己的右眼仅能感光而看不清贝雷特的表情。那些疑虑,这一整天困扰自己的疑虑,现在只想将它们统统用碎纸机绞碎,然后抛洒到太空里。为了这些疑虑,他险些忘记自己过去在黑暗中的祈祷,错过本应第一时间充盈于心的幸福。统治者固然应该未雨绸缪,但失去了冲锋的勇气,法嘉斯骑士的荣耀也就没有了称颂的价值,“只要拧下那个女人的头,帝国就该明白,它们不能迫使你做任何不想做的事。”

 

“那太漫长了,看不到时间的终点。”能迫使帝国退兵、谈判,光复法嘉斯全境就已经是最理想的结果,直接挑战帝国对芙朵拉的影响,恐怕还是要积蓄个好几年的国力,“假使我在中途就背叛你,或者是杀掉了青狮的学生们,那你要怎么办?”

 

“我们两个,没有什么能胜过死在彼此手中,作为失败时最圆满的结局。至于其他人……总有人为我们青狮学级的大家收尸的,不需要你担心。”

 

“为什么突然想通了?”

 

“因为菲力克斯告诉了我,他的悲愿——如果他的兄长能化作幻影来见他,他一定愿意迎上前去。于是,我想了想,你若是幻影,至少还能被我抓住,就像现在这样。”帝弥托利苦笑了一下,忍不住对菲力克斯心生同情,“之所以在上船前对我说了一堆重话,是在生气我得到了他没法找回的那份幸运,却不珍惜。”

 

贝雷特将自己的手腕从对方的桎梏里抽离,将另外一只手的手心覆盖上去,五指嵌入对方指间的缝隙中。

 

“我不是幻影,帝弥托利。若你觉得是,会因为它的消失而感到难过和沮丧,那么……我必定会用尽一切方法回到你的身边,哪怕是难堪的挣扎。你的苦难,你的悔恨,你的噩梦……除了久远到无法回溯的过去,我都会为你一一结束。”

 

老师的手……仿佛是仲夏火焰精灵的邀请,又像是炎魔铸造的刚出炉的玻璃工艺品,再度灼伤了法嘉斯王子的触觉,令他的心脏在命运的掌控中剧烈晃动。此刻,他再也没有任何理由去嘲笑希尔凡在女孩子中间“芳心纵火犯”的外号,因为这样的人是真实存在的。

 

难怪,老师过去在学院里不算多话,也未曾对自己之外的人有过什么称得上甜言蜜语的言辞。毕竟,这个人但凡真心开口,恐怕他周围的世界都会为之倾斜。

 

传闻中的火焰纹章……是这么用的吗。

 

法嘉斯的王子觉得,他无意中好像又输掉了一次对决。

 

若残酷的命运一定要自己选择一个深渊沉溺,比起复仇的葬渊,他宁愿永远溺死在这个人为名的永夜中。毕竟,在这份永夜的天穹,一定会有苍翠的星辰所留下的轨迹,值得自己追逐。

 

TBC


蹬着我的小滑板,跑了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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