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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焰纹章风花雪月】《苍翠的星轨》(八)

PS:新坑,机战paro,总的来说还是帝弥托利X贝雷特,力争写个中篇。写的不是很好,毕竟阅历仅限于高达蛋蛋和星际2,请多多包涵。内有可爱的神祖苏谛斯~~快了,就快想通了这别扭的狮……累死我了。上周末有事回家没更,今回一万字份量应该还行~


【火焰纹章风花雪月】《苍翠的星轨》


devil1019(影月之霜殇)


(八)

 

“殿下?您有在听吗?”亚修汇总了斥候小队带回来的信息,认真地汇报着,却发现王子殿下的眼神,暴露了他的心不在焉。

 

“嗯……哦,不好意思,我有点走神,刚才说到哪里了?”

 

“不知道殿下您刚才听到哪里?”

 

“大修道院附近帝国军的据点……”

 

亚修不便在大家面前指出殿下你走神走的有点久,今天是不是不宜汇报工作?

 

从格纳库回来,帝弥托利没法忘记贝雷特从机体跳到二层悬梯上那瞬间轻盈的姿态,这让他回忆起了过去在学院时,刚刚教授核晶骑士驾驶技术时的教官身姿。

 

刚刚进入士官学院学习帝弥托利,虽然在达斯卡之难后有加入军队进行平叛,但那毕竟是在古斯塔夫和罗德里古他们忠心辅助下得来的结果,自己参与的是陆军部队,其他的机械疙瘩是开过了,尚无核晶骑士的驾驶经验。为了安全着想,宠他比自家孩子还多一些的罗德里古,答应给他制造一台专属纹章核晶骑士,前提是要在士官学院学习,拿到相应的资质。

 

核晶骑士的驾驶是通识选修课程,几乎所有的男生都会选,有一些自信和底力不错的女生也非常中意。该门课程有专门的学院派驻老师,最开始是伊艾利扎老师,后来出事过后就换了教会的阿洛伊斯,但青狮学级们更喜欢缠着自家学级指导老师上课,毕竟他们觉得,没有谁能胜过一位有着丰富实战经验的佣兵。

 

贝雷特对于核晶骑士驾驭的课程非常有意思,与他最为亲近的学生们总喜欢在课外时间还缠着他,加班授课。不仅男生们沉迷其中不能自拔,就连女生们也开始幻想自己能有一台核晶骑士……不,是纹章核晶骑士的专属座驾。只有梅尔赛德斯十分冷静,比起驾驶机体战斗,她对驾驶舱内的紧急救护措施,以及救援驾驶机师这些方面更感兴趣。

 

教会给各学级的优秀学生指定了一台可以在学院学习期间驾驶的专属机体,并且允许学生依靠自身的财力对其进行称心的改装,如果结业的时候付得起改装前本体的购买费用,便可以带走。

 

那个时候,帝弥托利个人手头的可支配资金并不宽裕,他给自己机体的改装做好了规划,却不得不因为财政问题而划掉一项又一项,并将一些改装配件的配置留到下个月或者推后。直到有一次贝雷特从他后面经过,看到了令人尴尬、捉襟见肘的存款数额时,拍了拍这可怜孩子的肩膀,无比仗义地说,走,为师带你搞钱钱去。

 

法嘉斯的幼狮,第一次露出了在山巅仰望爱囤珍宝的巨龙那般无比崇敬的表情。

 

也就是在那时,帝弥托利从老师那里学会了赚钱的旁门左道,那就是打劫流寇。各色宇宙海盗们总是有奇奇怪怪的物品,运气好的时候能劫获黄金、核晶,更好的时候还能劫获走私的机体改装配件,将逮捕的海盗交给各国治安机构或者教会的骑士团还能得到赏金。虽贵为一国王子,帝弥托利却从未在手中盘过如此多的流水,在一次任务完成后,他孩子气地对老师说“我也好想当海盗啊”,被贝雷特用书敲了脑袋。

 

老师微妙的笑容介于“出去别说是我这样教你的”与“你现在已经学会海盗的精髓了”之间。

 

当帝弥托利的第一次改装设想基本完成时,法嘉斯王子用礼物和小费打发走了教会的装配班,然后将贝雷特拉来青狮学级核晶骑士格纳库,给自己的机体做程序调试。

 

那次调试进行了几个小时,贝雷特给他写了一套专属的程序,等待第二天的测试,并手把手教会了他怎么进行一些个性化的设置,并一再强调任何的设置都必须经过模拟和实战之后才能正式应用。基础构架得差不多,便丢给机体的主人自己去操作,等帝弥托利盘着腿在一边敲键盘敲到自己腿麻,一看表已经深夜零点半,刚想说“今天太晚了我们回去吧老师”,扭头才发现老师已经歪在驾驶座里睡着了。

 

睡着的老师呼吸声平稳而细微,比起传说中杰拉尔特阁下的呼噜声,真是温柔得像个女孩子。

 

啊,已经打扰老师到这么晚了,真是过意不去。揉了揉酸麻的腿,帝弥托利站起来,准备轻轻摇一摇贝雷特,说我们回宿舍去休息,老师你先醒醒?

 

柔和的舱顶灯从上方投下暖色调的光,恰巧笼罩了熟睡在驾驶席上的贝雷特,帝弥托利注意到他的嘴唇和嘴角有些泛着油渍的反光,这才瞥了一眼驾驶舱角落里的外卖盒子,想起他们两个小时前还分食了一只烤兔子作为夜宵。

 

现在想来,法嘉斯的王子会觉得,灰色恶魔嘴角的一丁点油渍居然是引诱自己坠下爱念之渊的导火索,太过荒谬了。

 

从任教到那时不过才仅仅三个月,他的确是对佣兵出身,有着丰厚实战经验的老师抱有特别崇拜的敬仰之情。对于其他学级的学生而言,贝雷特可能的确是那种话不多又面瘫的确很厉害的前佣兵,但对于青狮学级而言,他的指导非常细心,对学生的关怀像是随手路过逗一逗猫咪一样随性。

 

作为学级长的好处在于,他可以正大光明粘在老师身边像个秘书似的,而不用被人说是跟屁虫,在疯狂吸收来自对方的指导和经验同时,多少因为身世凄苦而获得了多于其他同学的被照顾,他默默地开始在意,自己在老师心目中到底是怎样的存在。当自己学习届满离开大修道院时,若伸手向他发出邀请,他会愿意为了自己离开这里,去条件明显要艰苦一些的法嘉斯吗?

 

内心的困兽因为不确定的未来而发出烦躁的低吼。那头阴影中的狮子在对帝弥托利耳语:未来的法嘉斯之王但凡想要什么,就应该牢牢地握于掌中,最起码,你不能让他逃到你利爪不能触及的地方去。

 

转念一想,也对啊,老师他选择了青狮学级,这应该是女神的恩赐对吧?否则自己就应该像其他学级的学生一样,只能对老师报以可望而不可及的普通景仰与赞赏。

 

一股奇怪的积极情绪在心湖中漾开,年少的统治者在自己的学习进修的日程表上记下了一个隐秘的目标。

 

那双原本如晴空般纯蓝的双瞳晕染了深海的色泽,内心的阴影困兽将爪子从牢笼的缝隙里努力伸出一截,拽住了少年的思绪,怂恿他去做一件事。

 

帝弥托利双手扶住驾驶座椅的靠背,屏住呼吸,低头轻吻了老师的双唇。

 

希尔凡以前总是在面前吹嘘自身的吻技高超,还问他需不需要指导,有一天遇到心仪的女孩子总用得上。帝弥托利对此从没当回事,因为要考虑的事项(麻烦)太多了,他可不敢像希尔凡那样女朋友在短短几个月里换了一茬又一茬,何况希尔凡自己都知道女孩子为什么会前仆后继地粘上来,他还能不明白纹章贵族的吸引力是有多大?比起希尔凡老练的甩人技巧,帝弥托利实在做不到在满眼含泪的女生面前说出冷酷无情的拒绝话语,因此他对“心仪之人”的选定只能谨慎到不能再谨慎。

 

其实,当贝雷特在开学时走进青狮学级的教室后,这个救了三位学级长一命的人几乎吸引了他对于人际交往的大部分兴趣。在意识到“老师他真好看”、“有时候比女孩子更好看”这一点之后,帝弥托利裹在被子里怀疑了一早上自己的性取向问题,最后忍住了没有去找希尔凡进行人生相谈。

 

当他在大修道院里,看到为人洒脱的卡隆家的卡多莉奴,与异邦佣兵萨米亚天天勾肩搭背出双入对甚至在食堂相互喂饭之后,才想起来科技进步的芙朵拉现今的社会风气其实老开放了,如果出现了值得一试的心仪对象,性别真的重要吗?

 

只是介于学生和老师之间……的确要小心一点。老师刚刚入行,让他丢了工作可不好。

——绝对绝对不是因为地下恋情比较刺激什么的。

 

一次的轻吻让他像是发现了木天蓼的猫一样,又像是对一颗新星球感到无比好奇的探险者,往坏里说就是第一次偷窃就偷到了宝藏的新手窃贼。

 

柔软而残留有些许烤肉香味的唇瓣,让偷腥的金毛猫咪在第二次吻上去的时候忍不住用舌头轻轻撩了一下,尽管因为过去而丧失了味觉,也足以让他又舔舔自己的嘴唇,评价这相同的味道真是美妙。

 

老师依然没有醒来,只是微微眨动一下眼睑,从喉咙里挤出一个不明状况的,大概是抱怨的短音。

 

只有在信赖的人面前才能卸下所有防备,帝弥托利心中的标准是这样的。按照这个标准,老师对自己的学级长是非常非常信赖的——这是他通往更高目标的美妙阶梯。

 

在试图第三次的时候,理智让他冷静了下来,终于意识到对方的意志尚未知晓,如果老师知道自己身边的学级长对自己抱有非分之想,会不会露出对那些海盗才会有的嫌恶表情呢?哪怕只是微微皱眉,都足以让脚下的薄冰破碎。

 

再小心一些……再多试探一些……再让他更依赖自己一些……

 

意识从回忆终于回到现实的时候,帝弥托利觉得嘴唇发干,下意识寻找水杯,亚修眼疾手快地给递了过来。

 

“总之,帝国在大修道院附近仅有两处小型监视据点,反而是有一个中型的盗贼据点值得我们警戒或者采取行动。”

 

 “那赛罗司教会和骑士团的情报呢?”

 

“西南方的露米尔市东南四十公里有一处帝国的军事设施,推测是监控和制约教会残余势力的。即便菲力克斯他们会带来应急的纹章核晶作为现有的替换材料,但我们迟早还是需要与西提斯阁下他们交涉。抱歉,想要绕过帝国的监控基地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我要求他们优先考虑青十字号不能暴露行踪,所以……还需要时间。”

 

“露米尔市那边现在据说是教会势力唯一被默许的根据地,帝国为了保证教会还有正常的纹章核晶可以产出,派驻军队在那里驻守,也是为了赶走王国和同盟的势力,不准他们染指帝国的猎物。可惜,垄断的好梦到此为止了。这样,我们等菲力克斯带队来会和之后,先扫清大修道院附近的一切垃圾,到时候也好卖给西提斯一个大人情。”

 

“嗯,我非常赞同。”亚修很高兴看到帝弥托利又有了积极工作的正常理智,这样下去的话,大概过不了多久,出于工作事务的需要,他应该能渐渐地与老师正常对话的,“说起大修道院,我太怀念士官学院的日子了,昨天我还在回忆自己的宿舍……”

 

“清扫完垃圾和害虫,我们都有机会回去住一住,甚至将那里重新作为我们的据点。”回忆自己的宿舍?亚修可真会说话——帝弥托利的确是被勾起了对宿舍过往的怀念,只是他不能表现得太过积极乃至激动,用充满战略性的语气来掩饰再合适不过。听完汇报,给其他狮子王卫队的成员安排任务之后,待他们离开舰桥,只剩下亚修的时候,才低声过问,“他呢?”

 

“老师?我拜托他在给我调试机体,看看程序和功能上有没有可以优化的地方。虽然老师和神祖大人说,也可以为殿下的机体做优化,但在您同意之前是不会动的。”

 

“以后再说。”再说下去,帝弥托利可能真的快掩饰不住自己对亚修的妒忌了,虽说可爱的弟弟型就是容易招人喜欢,但这家伙在自己的船上以及老师面前,抢到的好处也太多了一点?“比起这个,菲力克斯他们还有多久到?”

 

“预计……赛罗司时间晚上八点到十点之间。”

 

“知道了,这期间继续待命和收集信息,我再去休息一会。”

 

“能看到您好好休息真让人开心……不过,您真的不打算去见老师吗?”以狙击手的眼力,亚修不会没发现帝弥托利的态度肯定是有一定程度软化的,否则他不会那么急匆匆地来到格纳库过问EMR-天帝的事情,而且以大家对王子的了解,帝弥托利是个非常非常在意过去的人,对老师的事情做不到不闻不问。现在努力工作也好,回去休息也好,等待菲力克斯的到来也好,都是逃避去见老师的种种借口。

 

“亚修……这件事,你暂时别管。”换了是别人他早用气压低到可以杀人的语气警告了,但又知道此人一番好意甚至愿意用纯净到毫无杂念的心来牵线搭桥,只能委婉地让亚修别费更多的力气。

 

“……”暂时是多久,真不好说。亚修只能在心里祈求菲力克斯他们快点到来,太难熬了。

 

赛罗司时间晚上九点,菲力克斯的黑凤凰号及其附属舰队终于降落在了大修道院的周边。

 

黑凤凰号伪装成商船,挂了同盟亲帝国派的古罗斯塔尔家的徽记,在遇到帝国军纠缠的时候给了一些贿赂就轻松过关,总算没带着一串糟糕的尾巴降落赛罗司。另外,菲力克斯还带来一个消息,他已经接到了吉尔伯特的联络,另外一支建制的王国舰队会在稍晚的数天内赶到赛罗司,护卫帝弥托利的安全。

 

一起行动固然目标会变大,但抱团的话生存几率也会提高,赛罗司这地方想要拔除帝国的据点,需要更多的人手。

 

深夜的大修道院附近,舰艇之间互相打开探照大灯,空地上,两艘主舰的重要指挥官和成员们来到中央相聚。帝弥托利看起来兴致缺缺,但他作为舰长,总不能让亚修下来给他当代表,当希尔凡他们向他问候时,他仍然点头,做了简短的回应。

 

“我现在……还好。”

 

但希尔凡一行都知道他和老师有吵过架,于是不会主动去问你们到底有没有和好,明眼人看一秒都知道,老师是走在亚修后面的。哦呀哦呀,真是肉眼可见的僵硬气氛呢。

 

“老师——!”随着雅妮特第一个开心地扑过去,除了菲力克斯之外的同学,都面带笑容地将贝雷特围了起来,可惜人少不能将老师抛起来庆祝他的回归。

 

雅妮特带来了手工糖果,梅尔赛德斯带来了烘培甜点,英谷莉特带来了某地购买的围巾手套,希尔凡带来了一整箱芙朵拉海陆空零食精选套餐,又递上菲力克斯友情提供的一副新手机,并故意大声说那家伙不好意思就由我来代劳递给您啦。

 

贝雷特在接过的时候看了一眼站在帝弥托利身边的菲力克斯,他知道那位少爷不是特别擅长当面送礼的类型,于是欣然一笑,得到对方礼貌地一个点头回应。

 

直到这时,菲力克斯才转身,拉扯帝弥托利的衣角,示意他没要紧的事就先跟自己过来谈谈。

 

帝弥托利以为对方有什么军务要事必须单独交换意见,于是对亚修说,带他们先去舰上,要开庆祝的同学会什么的都行,你自己看着安排。

 

亚修超开心地点头领命,甚至感激得鞠了一躬,希尔凡似乎早就在等殿下这句开明的人话,对身后早有准备的勤务士兵大手一招:“把带来的好东西都往青十字号搬!我们今天要开同学会!留下必要值班的人,愿意搞联谊的都可以去哦!”

 

青十字号上很多原本就是伏拉鲁达利乌斯家的忠心臣属,黑凤凰号上的士兵们当然愿意跑过去联谊,经历了这些天提心吊胆的航程,他们终于可以好好放松,在少主的挚友大哥招呼下,欢天喜地地鱼贯前往青十字号。

 

留下必要的几个稀稀拉拉的警备人员站在各自舰艇下面留意四周之外,探照灯下就只剩了菲力克斯和帝弥托利。

 

“有些话只有他们不在我才能问你。你打算维持这样多久,和他。”菲力克斯朝着贝雷特离开的背影,冲帝弥托利努努嘴。

 

“我记得,你可不愿意被人当作我的保姆。”显然,帝弥托利也不想被人管,尤其还是私事。

 

“再提那个词我今天就在这里跟你决斗。”绝不是自己的单方面成见,而是这头山猪就有惹怒人的本事。额头青筋瞬间就蹦跳起来,菲力克斯左手的拇指向前拨了一下悬挂在腰部左边的家传单手佩剑,“回答我的问题。或者说,你自己得出结论了吗?”

 

帝弥托利实在是难以回答。就像一个在家长面前不肯好好说实话的叛逆期小孩。

 

菲力克斯因为对方这纠结的表情而感到耐心渐渐流失,赛罗司此时也是冬季,漫无目的在这里陪着傻乎乎的山猪吹冷风,感冒了可不值得,这让他不得不裹紧了自己的外套:“如果你那么不待见老师回来,那赶紧放他下船,我的船上空房间多着呢,省得他在你这里行动不自由还要受气,甚至连累亚修当传声筒。”

 

帝弥托利平静地反问:“你相信现在回来的老师,还是我们的老师吗?不是帝国的阴谋?”

 

闻言心中顿时掀桌,伏拉鲁达利乌斯家的少主直接开怼了:“亚修相信我就相信,怎么,你怀疑是人造人之类的?那也无妨,多来几个,同学们每人分一个,不正好?哼。以前他给你一个人开小灶比给我们的都多。就算你觉得他是阴谋的一环,那么我请问你,你鲁莽的自杀式冲锋,死在帝国的包围网里,布雷达德家的纹章与王位后继无人,他大可放任这一切发生,或者干脆操控菲尔帝亚后,绑走你去向帝国邀功——但是他没有!他为了你和你的船,毫不犹豫地切了帝国两艘核晶战舰!”

 

菲力克斯的一连串呵斥像是鼓槌,一句一句敲击在王子的心脏上,帝弥托利疼得想要后退。

 

“你摸着自己的心想想,到底是害怕他的幻影就此消失,还是害怕他去告密,才留他在自己的船上?”

 

告密那种事,帝弥托利从来没有怕过,对于他而言,巴不得那些帝国鬣狗像闻到腐肉一样前仆后继,而自己只要逐个干掉就好。他所真正害怕的只是,老师在他不知道是时间里已经被艾黛尔贾特所蛊惑。

 

“如果古廉的幻象重新出现在你的面前,你会试着去抓住吗?”

 

菲力克斯背向帝弥托利,向前迈了两步,双手插在风衣的兜里,先是低头,然后又仿佛大彻大悟般抬起头,仰望赛罗司上空云缝里的弦月,语速放缓:“……先前的我大概会说斩裂幻影的话,与过去诀别的话。不过,现在,假设我有那样的幸运,就算只是一束从窗户投进来的月光化作他的身影,我也愿意伸出手去,祈愿他对我说话——‘晚上好,菲力克斯’。”

 

“没想到,你变了。”

 

“轮不到你来说我,看看你自己变成什么鬼样。怎么,从加尔古·马库围攻战失利后,一直以来支持你的复仇心现在是个笑话了吗?你害怕别人说,你的老师毫发无伤地回来,今后的路,那位王子殿下到底该怎么决定?”

 

反攻菲尔帝亚,收复故国,还是长驱直入,冲入安巴尔消灭帝国?

 

“……我会考虑的。”

 

“这些事你迟些考虑都没关系。我给你一个晚上的时间去解决和他的问题,如果不能做到好好道歉,就把人给我放过来,大家可受不了青狮学级的学级长关老师禁闭这种说出去都荒谬至极的事情!”

 

“……”到底是亚修给添油加醋地说了什么,还是今天菲力克斯吃了枪药,怎么一见面就对着脑门饱和轰炸?

 

“容我提醒你一件事,山猪。你知道我说话素来难听——大家现在之所以还尊重你,并不因为你是落难的法嘉斯王储,只在于我们都是一同出生入死过的同学和发小。以及,如果他不是青狮学级的指导者,始终忠实于自己的职责和义务,你隐姓埋名死在赛罗司的外太空又关他何事!”

 

“我从不知道你这么维护他,菲力克斯。”

 

“如你也有许多我们不知道的秘密,帝弥托利。我刚才只是擅自代表了其他人的意见。”

 

“其实……等我冷静下来之后,也有些后悔了。”

 

“趁现在后悔药还能吃,滚去道歉。”

 

这个时候恰巧希尔凡的通讯打进来,问他俩谈机密军务谈完了没,外面风大当心着凉,亚修说运上舰的材料,明天中午做大餐,今晚太晚了就先搞点夜宵,咱把路上缴来的好酒整几箱。

 

青十字号舰船中层尾段有一个娱乐厅,每次舰上时间的周末,卫队的成员们都会轮班来这里娱乐放松,或者是每次战斗结束,缴获有用物资的时候,大家也喜欢来这里庆贺一番。

 

娱乐厅有三个分别的小包间,以免各位麦霸分麦不均大打出手,或者五音不全人士祸害众生。士官学院青狮学级的师生们占据了最大的那个包间,其他留给了联谊的舰船成员们。炊事班加班加点地工作,医疗班准备好醒酒药和急救措施准备随时抬走喝断片的人去处置。酒量不好的人自动退避三舍说我来值班,免得被同事灌酒灌到不省人事。

 

哪里有希尔凡哪里就有活跃的空气,他那套主持酒会的辞令无论何时都是得心应手。

 

小小的女神借着贝雷特喝下的酒精陷入了微醺的状态,夸奖这孩子真是一只调皮的红狐狸。

 

“原来女神大人也会醉酒?”梅尔赛德斯好奇地问到。

 

“吾只是很久没有喝过现世的酒了……嗝。这种轻飘飘的感觉真好~~”在学院时期的贝雷特为了给学生做出表率,几乎不喝酒,连低度的葡萄酒都敬谢不敏,两三度的果啤是他和学生们小酌怡情的底线。苏谛斯说是微醺,其实整张脸都已经差不多红了,反而是贝雷特还稳得住,双颊只是微红,安安静静地将发言机会让给神祖,“这里不是有麦克风吗?来唱歌啊可爱的孩子们~教会的圣歌吾已经听腻了~”

 

“呃,不知道在神祖大人面前,不唱圣歌的话,唱什么好呢?”亚修礼貌地询问神祖御意。

 

“灰色的雀斑男孩,把那东西给吾挪近点,哦哦,合适。就由吾来开场——点一首《白龙之翼》!蕾雅私下也很喜欢这首歌,是露米尔市白龙之翼足球队的队歌!”

 

谁都料不到据说是创造了芙朵拉星区的远古女神大人竟然如此迎合潮流,与其赞美她的神圣歌曲,更喜欢流行音乐。比起过去在教会傻乎乎的祈祷的虔诚教徒,连女神的飘渺幻影都不得见,这些贝雷特的学生们反而可以近水楼台,在女神的身边挥舞手中的荧光棒,为女神大人的歌喉助兴。

 

“哦哦!赞美神祖大人的歌喉!吾辈能在此聆听圣训真是三生有幸!”希尔凡那夸张的演出效果多半也出自真心,“接下来,由我来献上一首《冰原群狼》,法嘉斯国家冰球队队歌!”

 

总之,娱乐厅发挥了名副其实的娱乐作用,大家都开心地唱着过去各自喜欢的歌,无论是快乐的还是忧伤的。就连贝雷特也被大家和神祖起哄,选了一首佣兵们过去传唱的《断弦》。

 

那几乎算得上一首情歌了,只是贝雷特的唱法不够传达歌曲本身的意境,即便如此希尔凡也很入戏地开始哭,英谷莉特扁起双眼开始问他你是想起过去哪个甩你巴掌的好姑娘了?

 

希尔凡立刻捻起一张抽纸往脸上一抹,甩我巴掌的好姑娘,你吗?我只是在想,你现在的巴掌比以前要痛得多,是一件令我悲伤不已的事呜呜。

 

除了帝弥托利端着酒杯坐在最边上,有一口没一口地啜饮,直愣愣地盯着字幕划过大屏幕,其他人几乎都轮了一圈献唱,就连菲力克斯都选了一首致故人的歌和曾经在士官学院传唱的搞笑口水歌,这个一本正经的家伙,居然可以整得大家又哭又笑。

 

尽管如此,青狮的学级长时不时还是会用眼角偷看。

偷看老师唱歌的样子,和同学们交谈的样子,和神祖进行有趣对话的样子……以及许久未见,开怀而笑的样子。

 

在觉察到贝雷特的目光可能会注视到自己,帝弥托利果断扭头,装作云淡风轻,无事发生。

 

唱的差不多,男孩子们终于想起来还可以行酒令,划划拳。

 

贝雷特先是和希尔凡划,用的是法嘉斯境内流行的方式。希尔凡对自己驰骋疆场(?)的手艺非常自信,拎着酒瓶二话不说先给老师和自己满上一杯。结果数个回合下来,老师的酒杯只下去二分之一,希尔凡已经稀里糊涂喝掉了四杯。庆幸不是法嘉斯的酒,不然四杯烈酒下肚,戈迪耶家的公子今天连KTV的大门都跨不出去。

 

英谷莉特和雅妮特拍着手掌大笑希尔凡你掉坑里真是弱爆了。

 

第二个是亚修,狙击手怀疑他的老师在作弊,怎么可能十五拳划下来老师只输一次?

 

“汝没用天刻,是怎么能赢雀斑男孩那么多的?”苏谛斯用其他人听不到的方式对宿主心语。

 

“……菜是不需要解释的。”贝雷特默不作声地作答,“除非他是真的很想开心地跟我喝酒。毕竟从年龄上来说,距离合法饮酒还差那么一点。”

 

“那,汝觉得,这家伙是哪种?”

 

贝雷特为神祖分析了亚修喝酒的方式距离正确还差那么点:“是真的菜,以为自己在酒馆工作过理论上应该能行的那种,不然,谁想把自己喝得快吐。”

 

“殿下~~救命啊呜~~~”喝完最后一杯,整张脸跟厨房的红薯差不多,亚修看起来真的再打一个嗝就要憋不住了。好不容易咽下那口酒,想找个位子坐,转头就绊在了菲力克斯脚上,噗咚一声跌在了帝弥托利的脚边,胃里的液体差点就铺了一地,惊得本来一直在出神的王子差点膝跳反射踩到他。“对不起!我太菜了……实在是有损法嘉斯王国的脸面……”

 

“没让你行此大礼……先起来。”帝弥托利拿他没辙,只好单手拎起亚修的后衣领让他丢回旁边的沙发里。

 

“亚修,”贝雷特骄傲地冲学生翘了翘嘴角,举了举尚有余裕的酒杯,大意差不多是我喝过的酒比你喝过的水还多,“我进过的酒馆可比你进过的多多了。”

 

“啊,万恶的经验主义者论调……殿下!我和希尔凡都喝不过他呜呜不甘心……”

 

划拳弱鸡就不要硬刚——什么,你们这些甩锅的好手,说得我喝得过似的……不对,法嘉斯人在喝酒这一项上甘拜下风,等于雷斯塔人在财富上认输,阿德剌斯忒亚在权势上屈尊。

 

老师虽然因为父亲的出身,算半个法嘉斯人,但总归是在加尔古·马库出生的,生来是教会的子民,这些在女神注视下的信徒一般都应该是清廉节制的,他的佣兵经历的确是个意外。

 

身为法嘉斯王储……勉强算过去式吧,在豪饮这个事项上对未来可能的教会大司教认输……说出去法嘉斯的子民们大概率会鄙视他的。

 

喝不过未来的大司教就别腆着脸回来继承你老爹的王位——脑子里已经冒出了这样的幻想声音,啊,如果噩梦的幻影们都是这么温柔的话,自己就不会饱受折磨了……

 

那些起哄的幻影在脑海中持续地嗡嗡作响,好像在声讨什么不应该有的败仗似的。

不,我绝不会在这里输给他。

 

那些已经下肚的酒精开始蒸腾上脑,化作更多起哄之音。耳边仿佛有一整个首都的人在叫嚣,一国之王怎么可以怯场,快,上阵,喝翻那条教会的巨龙。

 

帝弥托利一口灌下剩余的酒,端着空酒杯站了起来,像是法嘉斯森林里那些无事站立着走两步的巨熊,挪了两步,二话没说把希尔凡拎起来丢到毫无准备的菲力克斯的腿上:“腾个位置。”

 

“喂,山猪你……”我的腿……菲力克斯差点就嚎出来:希尔凡比我重啊!

 

英谷莉特夹在贝雷特和帝弥托利中间,见势不妙立马从沙发里弹起来,慌慌张张朝雅妮特那边挪了几步,坐到女孩子中间去:“啊,我来倒酒……”

 

“很嚣张啊。”帝弥托利皱着眉头,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宿敌”,将空酒杯往茶几上一磕,幸好那杯子是合金做的。“法嘉斯人不会认输的,某种意义上,酒场如战场。”

 

“梅尔赛德斯,能劳烦你去找医疗班借单人推车来吗?”贝雷特看起来胸有成竹,礼貌地对旁边的学生点头示意,又用杯口微微朝向挑战者,撂下一句狠话,“今天,我要让全舰目送这家伙横着回舱室去。”

 

女医生兼护士长温柔地微笑:“那我就提前准备解酒药了~~啊啦~今天到底会鹿死谁手呢?”

 

“殿下和老师都要加油哦!”雅妮特早已经灌了一杯下去,借着酒劲开始负责起哄和助威。

 

希尔凡“哇”地从菲力克斯的腿上跳起来,跌跌撞撞地冲出包间门口,一边猛捶合金制墙壁,一边亢奋地大喊大叫:“大家!开盘下注啦!王子殿下VS老师大人!赢的人我免费送一瓶同盟的酒!赌殿下赢的在左手划X,赌老师赢的在右手画O!作弊的就别想要酒了!”

 

随着戈迪耶家公子的振臂一呼,随即一呼百应,瞬间包间门口堵满了想进又不敢进的人,有的狮子王卫队成员在舰内公频上大喊监控室一定要把录像录清楚啊,千年难遇的珍藏!

 

苏谛斯开始有点脸色发青,坐在贝雷特的肩膀上扯扯他的耳朵:

“天刻悠着点用啊……倒不是怕浪费……当心会吐。”

 

贝雷特早就计划好了,他只会用在决胜局。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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