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芙兰德战记-地城之心的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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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话 诡噩的航路
“老板，结账。”雷诺已经无心再敞开胸怀惬意地吃下去，被政务洗练的神经已经条件反射地进入了处理事件的程序，老板惊讶地问还有这么多您不吃了？“冰淇淋我带走，其他小龙虾什么的先给我打包，给我订一个单间，我去去就来。”
对于这种看热闹的心理，老板心领神会，爽快地结了饭钱，又给她订了一间环境不错的单间，多年的经验让他一眼就看出这种游客是个有钱的主，伺候好了十有八九会有小费等额外收入。
酒馆离船只搁浅地点只有一公里远，凭雷诺的脚程很快就会到达。马塔拉的人们围聚在搁浅船只周围，对着破损的船只议论纷纷，雷诺抬头看了看那艘熊猫人的褔船，真不是一句简单的破破烂烂就能概括得了。
褔船的船头共有两枝桅杆，桅杆都断掉了，船帆都找不到，想必已是沉入大海；船头的锦鲤雕像被打碎得只剩鱼尾和一部分，从船头到船尾，没有一处零件上有完好的痕迹，包铁的船底被打出明显的凹陷，木质的船身到处都是被法术攻击而打碎的木屑子暴露在外，绕到船尾，你会发现，就连船舵都被打烂了。
人们惊讶着，这艘破破烂烂，失去动力和方向的褔船竟然能飘零到维拉克鲁斯的南大门，这是怎样的幸运。
雷诺并不这么认为，这艘船浑身上下都沾染了不幸与噩运，如果物品有灵魂的话，它一定充满了愤怒和悲泣。之所以没有成为海底的遗骸，恐怕是跟船员有关。
雷诺挤到围观人群的前面，现在的场面充满了一种悲苦凄惨的意味。
从褔船上下来大约二十五个熊猫人，其中二十个都是躺着从船上抬下来的，幸好都是受伤的意味，剩下五个还能自己走路的也是精神萎靡，充满了沮丧，马塔拉的守备官让最近的馆子以最快速度送来富有营养的食物，让最近的药店送来绷带等物品，给伤者进行紧急处置，让饥饿疲惫的旅人赶紧吃上一顿热饭。最早围观的人们已经从自家拿来了铺盖卷之类的救援必要用品，生活在海边的人们早已习惯了这样的场面，但凡有人落难便能第一时间救援。
一位从制服上的徽记看起来是本地最高职阶的守备官好几次准备开口询问幸存者，但是顾及到人家还在进食，于是便先指挥部下进行现场记录并进行财物保全措施。
五名受伤较轻的幸存者里，看似一对夫妇的熊猫人用最快的速度风卷残云地吃完四大碗海鲜烩饭后，恭恭敬敬地将餐具放在端来的盘里，双手合十，深深地向那位职阶最高的守备官鞠了个躬：“这救命之恩，姚启一家感激不尽。敢问阁下尊名？”
“二位不必多礼，在下是维拉克鲁斯帝国旗鱼群岛行省马塔拉城警署的署长，守备官提耶拉·红月之潮。按照国际惯例，人道主义以及标准海事救援的相关规定，我们理应向您提供救援。现在，能告诉我们，这艘船到底经历了怎样的遭遇？或者，如果您觉得不方便的话，还请随我们回到警署做个笔录。”
姚启夫妇似乎在犹豫，眼神明显是在担心他的船和幸存的船员，与剩下三名同伴商量之后，由他们看守船只并随马塔拉城警署的其他守备官们继续进行财产保全登记以及照顾伤员，自己跟着守备官提耶拉去警署做笔录。海事遇难事件中，这样的程序是既定的，常年跑海洋商路的人们都知道，更何况笔录具有法律效力，在商业保险的赔付中也是会起到作用的。
雷诺随即跟着他们，挤出了人群。
十分钟后，马塔拉城警署的门口，守备官提耶拉带着姚启夫妇下了马车，刚准备走进警署时，提耶拉赫然发现，依靠在警署门口的黑色斗篷人似乎刚才就在围观人群的第一排站着，为什么这么快就出现在了警署门口？
他示意熊猫人夫妇俩先等一下，自己则走到那位黑色斗篷人的面前，中规中矩地询问到：“请问，你是有什么事需要求助警署的吗？从围观现场一直跟到这里来。”
“我想知道这艘船的遇难经过。”
“抱歉，按照本国相关规定，海事事故过程须经官方调查确定后方可查询最终结果……”
“不好意思，我要使用一下职权。”说着，黑色斗篷人从腰间取出一个拴着银链子的怀表。怀表的外壳整个由黑曜石切割而成，而黑曜石的中央被切出凹槽，里面镶嵌了蛋白石，从整体的蛋白石上精工雕琢成祭坛恶魔的图案，给人一种极为奢侈的印象。不仅如此，从怀表里还渗透出一股魔力波动，仿佛打开它会发生什么事一样……
“……您是，影华卫队……”提耶拉·红月之潮有个哥哥在影华卫队任职，因此他认得影华卫队的基本纹章图案，但是这么奢侈的卫队身份认证物品，却是第一次见。这物品让他再次谨慎地打量这个身穿黑色斗篷的人物，忽然，单片眼镜和兜帽下苍银色的发丝还有这个微妙的身高让他联想到一个值得敬畏的名字。“等等，难道您是……”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霹雳轰隆的雷声在脑海中滚过，常识在否定自己条件反射的猜想。
“如你所想的那样，但是请不要在此地大声张扬。”趁着提耶拉惊恐地钉在原地反复思想斗争时，他所质问的对象已经抢先一步，跨进了警署的大门。“我不想引来不必要的喧嚣。”
提耶拉是警署的最高负责人，走在他前面的人身影虽然看起来略有矮小，但是此刻却隐隐地透露出某种强大的气场，但并不是时时刻刻都试图压迫他人那种，仿佛只是一种客观而独立的存在。他固然有一千个冲动想要询问为何首席枢机卿这样伟大的人物会毫无预兆地，在新年的时刻出现在国境的最南端，这个普通的旅游城市，可是职场经验警告他，还是再忍忍比较好。
男性的熊猫人在喝过热茶之后，稍微打起了精神，慢慢地敞开了话匣子：
“我们是十二月五日从安雅兰馨的东南港口-祁山港出发的，目的地是旗鱼群岛的贸易港口-霍拉斯。这条商路我一年至少要来回跑七次，跑了也有十年了，来的路程一般在二十日左右，回去的路程一般在十七日左右，这些我都烂熟于心。这次来霍拉斯，我带了两船香辛料，和一船纺织品，打算交易。但是……”
“但是怎么？”
“唉，由我来说吧。”女性的熊猫人在登记笔录时所陈述的名字叫做林燕，除了写她们本地的文字之外还加注了维拉克鲁斯文字的拼写，从流利的维拉克鲁斯语言能判断他们的确是经常往来两国的商人。“几个月之前，安雅兰馨直航维拉克鲁斯的航线据说遭到破坏，有好些船只都受到了娜迦的袭击，损伤惨重，我们的商人为了避免继续损失而选择直接到自由贸易联合群岛出货。于是自由贸易联合群岛的商会对我们的香辛料、纺织品等特产进行了压价，最高压到了正常销售价的40%……”
“这群奸商真是吃人不吐骨头啊！”提耶拉和属下在做笔录的时候忍不住感慨到，这是他这辈子听到的最荒唐的压价率。
男性熊猫人伸出胖胖而且毛茸茸的爪子给他们算账：“我举个例子，以往从安雅兰馨直接到霍拉斯港，每一标准桶的黑胡椒价格在520第纳尔到650第纳尔之间，而我们现在卖到自由贸易联合群岛-帕斯卡港的价格只有300-350第纳尔，每桶的成本平均在240-270第纳尔左右，我们根本赚不到几个钱。”
雷诺背靠椅子，翘起腿，右手支撑着下巴，若有所思地呢喃到：“据我所知，在圣都-特诺奇蒂特兰，每一标准桶的黑胡椒价格以往的年份最高也没有突破过800第纳尔，但是今年破天荒地到了1050第纳尔一桶，简直跟炒期货没差。我曾经询问过鲁尔瓦·柯克兰，为什么最近黑胡椒这些香辛料会这么贵，他回答说来自安雅兰馨的直接香辛料贸易量大大减少，剩下能卖这些东西的船都是来自自由贸易联合群岛，或者我国去自由贸易联合群岛进货的。听你们的说法，最近直航贸易大大减少，只能做短途贸易吗？”
姚启两手一摊，无奈地摆动脑袋，满面愁容：“很多和我们一样的远洋贸易商人也是没办法，安雅兰馨到自由贸易联合群岛这段海路基本上没有问题，畅通无阻，但是越过自由贸易联合群岛到维拉克鲁斯这段路程，就好像变成了鬼门关一样。很诡异的是，自由贸易联合群岛自己的商船就从未遇到过海难。我想特别说明的是，我们绝非不虔诚的航海者，在出发之前，按照惯例，我们会向海神进行祭拜，请求保佑，但是，他仿佛没有听见我们的祷告……灾难接二连三地传来。”
“那你们为什么又坚持从安雅兰馨直航到维拉克鲁斯？”
“因为……呃，是这样的。我们的统治者永安皇帝听闻了一个传言，据说装载有特定类别货物的船只，而且是停靠过自由贸易联合群岛进行补给再出航前往维拉克鲁斯的船只铁定会受到袭击。于是，作为即将出航的远洋商人，我接受了皇家敕命，来验证这个传言的准确性。”
“这是个口头敕命，还是有文书的？”
“是口头敕命。”
“现在你们关于这个敕命，有什么结论可以供我们参考的吗？”
熊猫人又掰了掰指头计数，这次是数日期：“12月12日，我们停靠了自由贸易联合群岛的北部港口-帕斯卡港，港口官员向我们询问了停靠目的，并上船检查了装载货物——例行的检查我们是接受的，但是为了不被苛责，我还给了那个港口官员一盒上好的烟叶。检查就顺利地通过了，那个官员也没说什么。于是翌日我们就出了港，向维拉克鲁斯方向驶去。12月21日，大概晚上九时，我们就遭遇了娜迦的袭击。”
提耶拉的神色变得更凝重，听客人讲述噩梦一般的经历总归不是什么愉快的事。
“搁浅的这艘是我船队的旗舰‘万年青’号，主要载有少量香辛料和大量纺织品，剩下就是水粮等必要补给，船员12人；两艘僚舰‘五色梅’与‘紫藤花’号满载着香辛料，各有船员10人。那天夜里，‘紫藤花’号的船尾率先传来一声闷响，我们还以为是碰上了什么漂流物，试图检查一下船底和船舵有没有受损，毕竟那两艘船是没有船底包铁的。”
“等一下，请问，如果你们没有在那个可疑的港口靠港补给的话，应该能逃脱被追踪的可能？”
“今年的东北季风特别强烈，只要航行经过帕斯卡港以北的航线，不同程度会受到大风的阻拦，视情况都要靠港躲避风浪，适当做一些水粮的补给。那些习惯了中饱私囊的港口官员怎么都要上船揩点油水。再说，我们领了皇家敕命，怎么也是要冒险完成任务的。”
“那好，我们回到袭击发生时话题。当时你能估计袭击你们的娜迦大概数量是多少？”
“当时是夜晚，视野极其不好，我没法估量袭击我们的娜迦的确切数量，只记得它们不断地涌上甲板，浓重的海腥味让人差点要反胃，我和我的船员们奋力杀退了大概两波的时候，僚舰上就已经有人死亡或者被娜迦拖入了海中，比起货物，我更担心船员的生命安全。毕竟，只要完成了皇家敕命，损失我可以申请赔付，再说我在安雅兰馨和韦拉克鲁斯都买有航海商业险，而我的船员们一旦死在这群强盗的手里，就怎么也赔不回来了。于是，我紧急开启传送门，命令所有船员集中到相对宽大的旗舰上来，这艘坚固的船想要它沉下去，除非操纵巨大海怪来。啊，忘了说，我的职业是法师，我的妻子职业是萨满，除了武僧之外，我还雇了其他职业的好手来充实我的队伍，不然的话现在的牺牲率就不止是7/32了。”
“那你们是怎么从娜迦的攻击下逃出来的？”
“……在领受皇家敕命时，敕命发放官让我们领了几桶很神秘的东西，让我们在很紧急的时候使用。后来我才发觉那是一种扩散性毒物，据说是从凯希亚皇国附近蛛魔群岛上特意买来的。效果是挺好，但是执行放毒的船员自己也中毒伤得不轻，实在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东西。失去了动力的我们就在海上飘零，我的妻子祈求海浪之灵将我们的船送到最近的港口，所以我们飘了好多天才到了这里，而不是目的地霍拉斯，谢天谢地，旗舰上装载的补给还算够用。毕竟……那些海蛇把我的两艘僚舰直接烧了……”
“我替丈夫补充一下，目前我们的存活的船员是25人，轻伤5人，重伤20人，死亡或失踪7人。留在‘万年青’号上，我们击杀的娜迦尸体有40具，其中娜迦女海巫12具，娜迦士兵12具，鱼人10具，大型海鳞虫6具。我们失去了‘五色梅’号与‘紫藤花’号，两艘船加起来有黑胡椒180桶和孜然120桶。”强盗们的尸体由冰霜法术完好地保存着，堆在甲板的两侧，这是保险赔付中必要的遇袭证据。
“唔？这货物量并不多啊？”
“实不相瞒，这次领受敕命试航，我们不敢带太多的香辛料，考虑到路途险恶，黑胡椒每一桶都只有三分之一的分量，孜然每桶只有二分之一的分量，也就是说实际上只有60标准桶的黑胡椒以及60标准桶的分量，下面全部衬的黄豆……”
提耶拉转了转手中的笔，皱眉到：“你们这是有奸商的嫌疑啊……”
女性熊猫人急切而诚恳地向他解释，这是不得已而为之：“今次情况特殊才如此做法，请放心，我们在维拉克鲁斯的交易从来没有欺骗过买家，否则霍拉斯港早就把我们拉进黑名单了，我们也不敢再做远洋贸易。”
雷诺对此轻松地微笑，并示意提耶拉不必强烈质疑夫妇俩：“港口贸易的验货方式我见过，这样的香辛料都是随机开桶，用长杆的小酒勺伸进去搅动，再抽出来，看里面有没有掺了其他杂质。而且，姚先生和夫人在回答的时候心音平和，他们应该都是诚信的商人。不然也没有对我们说出来的必要了。”
提耶拉扫了一眼属下已经记下来的笔录文字，又将视线回到熊猫人夫妇的脸上：“所以，现在的出来的结论是：自由贸易联合群岛有垄断香辛料贸易的倾向，打压安雅兰馨的香辛料商人并向维拉克鲁斯赚取暴利，并可能勾结娜迦抢劫意图直接航行到维拉克鲁斯的安雅兰馨的商船……等等，如果维拉克鲁斯的商人直接到自由贸易联合群岛的港口跟你们交易呢？”
姚启向守备官借了一支笔，和一张纸，在上面写下关键的数字便于询问者的理解：“事情没有那么简单。按照正常情况，如果是我们在自由贸易联合群岛的港口直接跟维拉克鲁斯的商人进行贸易，那么我们一般会按照370-470第纳尔每桶的价格卖，然后自由贸易联合群岛的港口抽8%-10%的交易税，这个交易税通常是由卖家承担。也就是说维拉克鲁斯的商人回头还有个一百多第纳尔可以赚。但是现在，香辛料的税率已经暴涨到30%了，我们承受不起，就必须得让买家承担一半。维拉克鲁斯的商人渐渐减少了香辛料的进购量，于是，各种复杂的原因造成了维拉克鲁斯香辛料价格的暴涨……但不得不说，自由贸易联合群岛的影响是非常明显且严重的。”各种复杂的原因这里，熊猫人不好明说，维拉克鲁斯的香辛料暴涨肯定有人囤积居奇，价格被哄抬起来，所以才贵得离谱。
“关于航线问题，我想追加询问。姚先生，据你所知，安雅兰馨往东北方向经过自由贸易联合群岛北面水域到维拉克鲁斯的航线传来了袭击的阴谋传闻，那么，安雅兰馨往东南方向经过自由贸易联合群岛南面水域到凯希亚皇国贸易港-凯希·弗洛斯的的航线上，有没有类似的情况发生呢？”
“没有。往凯希·弗洛斯的航线很特殊，跑这一片航路的远洋商人通常都是我国的政商，本身船只是最高配置不说，还带有军船护航，还有这片航路水流情况复杂，娜迦想捕捉袭击往来的商船比我这次选择的航路要难。最重要的一点，我想，在于贸易量。安雅兰馨和凯希亚皇国的贸易量远远不能比与维拉克鲁斯的贸易量，守在哪片海域更能捞钱或者凸显袭击效果，这个真是很容易选择。”
“原来是这样……那为什么自由贸易联合群岛的政策倾向会变得突然这么露骨而卑鄙？连维拉克鲁斯都敢不放在眼里？”
这个问题，姚启难以回答，但他搜罗过脑海，某个信息也许能够模糊回答这转折的原因：“这，我在帕斯卡港补给的时候，出于无聊就上岸到酒吧喝了个小酒，喝到醉眼朦胧的时候，偶然听到旁边有商人在抱怨税率的问题，还提到一个微妙的信息……自由贸易联合群岛的执政官，也就是它们的山大王，似乎换人了。”
这时，雷诺的眼睛稍微瞪大了一点，身体也从背靠椅子的姿势明显前倾坐直：
“执政官换人，怎么回事？我怎么没有听到过回报。”
“几年前，索罗·科斯塔少爷继承父亲的位置，获得几大岛主的认可，成为自由贸易联合群岛的执政官，海上贸易一直四平八稳。最近听说是少爷的亲妹妹失踪，接着少爷也失踪了，岛主们无奈之下请少爷的伯父出来做代理执政官……然后怪事就接二连三地开始了。”
“一个正常的贸易地区的主管者应该不会做这种竭泽而渔的短期暴利之事。这算什么，想捞一笔就跑路么？科斯塔家在自由贸易联合群岛也做了几代人了，不会这么短视。除非背后有什么怪异的因素介入。”雷诺一边自言自语，一边从口袋里摸出了印刷精致的信纸和信封，还有一支笔，只见她运笔如飞，字迹潦草得医院抓药的药剂师都认不得，写好之后装入信封，又让提耶拉的属下把封蜡取来，滴在信封的封口处，转了一圈左手食指上的纹章戒指，在封蜡上盖了印。“这封信，你明天一早陪这位安雅兰馨的客人去圣都，将这封信面交安德烈王子或者安德里亚·青金，如果都没人在的话，就以我的名义申请觐见国王，将这封信交给他们，剩下的事听他们安排即可。”
“谨遵您的命令，阁下。”提耶拉从旁边的椅子上连忙站起来，恭敬地双手接过那封信，尽管心里还是觉得首席枢机卿的出现太过突然和惊吓，却没有勇气开口去质疑。
“那么，今天多有打扰，守备官提耶拉，如果什么时候我遇到你的哥哥卡尔迪·红月之潮，我会告诉他你最近也过得不错。”
“啊！非、非常荣幸，阁下！”
雷诺起身，打算离开警署，这时，熊猫人夫妇也站了起来，向她鞠了一躬：“虽然我们不知道您是谁，但是您让我们进京（熊猫人的概念中去往首都的意思），面见维拉克鲁斯的皇族，这份荣幸让我们不胜惶恐……谢谢您。”
“我要谢谢你才是，你在酒馆里听到的话，是很有意义的线索。对了，守备官，明天去往自由贸易联合群岛最早的一班船几点出港？”
“嗯，客轮的话，9点，但有两艘货轮是7点，其中一艘‘雪月花’号是五桅纵帆斯库那帆船，走自由贸易联合群岛的话会非常快……”这时，提耶拉一个激灵，赶紧扭头让部下取来一份文书模样的、有质地的纸张，“货船一般不搭外人，但是如果有警署或者港口官员签发的特别登船文件即可，阁下您希望我填上怎样的名字？”
雷诺似是满意地笑了：“就填‘薇拉·艾德娜尔’。”
待她离开警署之后，守备官绷紧的神经终于能够松懈下来，他跌坐在椅子里，拿过茶壶猛灌了两口。
熊猫人夫妇看得出来这是职场上面对上官的紧张，忍不住询问守备官这人到底是谁，为何没有多大的派头却让您如此紧张。提耶拉给他们看了看信封背后的蜡封，神秘地说：“等你们明天跟我去圣都的时候，就明白这封信为何有如此大的威能了。”
既然是上官特地嘱咐，警署上下也不敢就这么闲着，十分热情地询问落难的商人还有什么困难需要解决的，让熊猫人夫妇稍微有点懵到，这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吗。
1月2日清晨，提耶拉起了个大早，赶到“雪月花”号船上，亲自嘱咐船长不得怠慢这位临时上船的客人。在送走了首席枢机卿之后，回到警署，把自己最好的一套制服翻出来，从头到脚把自己打理了一番，将首席枢机卿的亲笔信小心地夹进一本书里，放进了随身的公文包。随后，他赶到熊猫人夫妇下榻的宾馆，询问救援事宜的进展，夫妇俩表示非常感激，因为警署的努力，昨晚就从旗鱼群岛首府请来了负责商业理赔的专业人士，海事赔偿事宜正按照程序有条不紊地进行中，大副他们完全能够胜任这些事，自己的船员也得到了很好的医疗救治。
待吃过早餐后，警署专门派马车，将他们三人送到首府库洛·蓓洛琪娜，转道塔尔·维拉，提耶拉还专门去港口找到待航的“珊瑚海之梦”号，上船找了自己的哥哥卡尔迪·红月之潮，简要地说了这件事。卡尔迪确认这封信的确是首席枢机卿的，于是跟船长暂告假一天，陪弟弟北上圣都，引荐他们去影华卫队的官邸。
影华卫队的驻地距离狮皇宫大概有三个街区远，与皇家禁卫军的驻地刚好是相反的方向，常驻人口并不多，名义上虽是守卫雷诺·普拉菲尔，但更多是替枢机卿办事用，不必总是固守一处，因此，全国各地都能遇到影华卫队成员，只是工作期间的卫队成员不一定身着制服，但每人都会在身上佩有认证纹章以供通行和校验。
马车上，提耶拉和熊猫人夫妇都有不同程度的紧张，卡尔迪一看就笑了，打趣他们说，我是送你们去见达官贵人，又不是送你们进监狱，那么紧张干什么——客人没有见过这样的场合我可以理解，毕竟陌生，弟弟你昨天不是连我们大BOSS都见过了，何必还这么紧张。
“这是正式场合！再说了，圣都，影华卫队官邸，不比咱老家艾文莱利（艾文莱斯特行省的首府），我没法显得轻松。”
“放心吧，如果你遇到的是王子殿下，大可放松，他人很好的；如果遇到的是安德里亚队长，只要显得你是个正常的公务员就行。”
马车在影华卫队驻地的门前停下，卡尔迪示意他们稍等，自己先走上前去，对卫兵出示并校验了自己带有卫队纹章的项链，并简要说明情况。在经过了简单的登记程序后，他带三人走进了卫队官邸。
卫队官邸的外部色彩是肃穆的浅黑色为主，加以白色或者灰色的边角修饰，魔水晶被雕琢成百合花的形状用来当灯饰，大理石的地面铺着醒目的红毯，将客人们迎进官邸大门。
今天遇到的是安德里亚队长，正巧，刚好卡尔迪带着三人走在通往队长办公室的走廊上，快到门口还有20米的样子，安德里亚队长就臭着一张黑脸从里面走了出来，他最喜欢的黑猫“镰刀”安安稳稳地立在他的肩膀上，仿佛它才是他的长官。
“啊，队长阁下，上午好。”按照队规，卡尔迪是要向队长行对内的礼仪，而后面三人就不用如此拘束。
“我现在一点都不好！”
“呃？怎、怎么不好了？”大过年的，为何满面乌云。
“嚯，你在塔尔·维拉钓鱼当然不知道，普拉菲尔阁下她……失踪了！”
“咦？！”
“现在全队上下都鸡飞狗跳，我是忘了跟你们这些准备出门赚钱的发个通知，有她的消息赶紧来报！唔，等等，你找我啥事。”
卡尔迪抿嘴一笑，转身向被安德里亚的气势所震慑的三人：“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随后又恭恭敬敬地对队长说，我们的确有要事来报，队长能不能不把三位从南方远来的客人晾在这空旷凉飕的走廊里。
队长办公室倒是暖暖和和，燃烧的正旺的壁炉前，还有四只猫聚在壁炉面前的毯子上悠然地烤火，这副景象让客人们稍微放松了些，待他们坐定，喝了两口茶水后，卡尔迪这才不卖关子了：“舍弟带有一封重要的书信前来，似乎是……普拉菲尔枢机卿阁下的亲笔。”
“什么！！”队长和他的猫一起咆哮起来，险些从座位里直扑卡尔迪面前，嘴巴张大得好似可以一口就吞掉一个汉堡，又用黑豹审视猎物的眼神打量着南方边陲小城的一个警署署长，吓得提耶拉手忙脚乱地从随身的包包里翻出那封信，恭敬地呈递到影华卫队队长手中。
“的确是她的蜡封印记……唔，你们稍等。”用锐利如刀的目光反复审视之后，安德里亚队长拨通了王子的通讯，“有消息了，劳烦你赶紧来卫队官邸一趟，有她的信。”
一分钟后——安德烈王子直接从传送门里走进了队长的办公室，他暂时放下了手中所有的事情，在皇宫里随手揪了一个能开传送门的法师，以最快速度赶到。“真的吗，队长？”
安德里亚向他晃了晃信封，那朱漆色的印记十分明显。
“有信当面拆，免得别人说我有事瞒你。”
“至于吗，哈哈。”
两位经验老道的卫队老油条一看那宛若天书的圈圈和曲线就知道，这是密文信，队长从抽屉里取出一瓶看似带刷胶水的不明液体，用刷子在信纸上刷了几刷，真正的文字就显现了出来。
“……明白她的意思了。两位遭遇不幸的客人，你们的经历很重要，首席枢机卿阁下希望你们将遭遇详细陈述给我们的国王陛下听，陛下一定会重视你们带来的讯息，只要你们愿意，她打算额外付给你们线索费。”
“这个没有问题，我们领受的口头敕命并不忌陈述给别人听这一点，如果维拉克鲁斯能够介入这次的航路事件，想必能够让两国的贸易尽快恢复正常。”
“那真是感谢了。”
“能得到贵国的大力救援，我们才是应该格外感激的。”
“对了，守备官，你知道枢机卿她之后的去向吗？”
“她很重视这次的线索，于是向我打听了前往自由贸易联合群岛的最早出航轮次，我亲自送上的‘雪月花’号。”
“以她的个性，这个路线应该是真的，损害了维拉克鲁斯利益的事情，她断然不会咽下这口气。这样也算是给了我们明确的去向信息。呼，我总算不那么糟心了。”
“那么，安排一下，引见给陛下吧。”
“我马上去，叔父肯定会宽心一些。”安德烈是影华卫队的副队长，在内部尽人皆知，只是这重身份并未对外公布过。即便贵为王子殿下，队长安排的事情他也不会借地位推脱，雷诺教育过他，只要你不是万人之上，那么就必须学会谦逊地与他人合作，甚至服从一些指令。
再之后——
“妈的！抽税！这群奸商！骑到我们头上了！”国王气得把桌子拍得震山响，连脏话都骂了出来，“一定要抽他们重税！”
财政大臣鲁尔瓦连忙劝陛下冷静：“抽税会让香辛料的价格更离谱的……陛下请冷静！”
大宰相克鲁玛虽然没有国王那么年轻气盛，但听了熊猫人夫妇的陈述之后也是义愤填膺：“我认为有必要特别派出国家商船船队规划航线，直航安雅兰馨，大量采购香辛料以暂时平抑物价。这边对自由贸易联合群岛的商船必须采取反制措施，不然我国尊严与威信何在！”
艾文莱斯特大公米密尔思考良久，对加重税率一事持保留态度：“陛下，既然普拉菲尔枢机卿阁下已经前往自由贸易联合群岛，她一定会查出对方干扰我国与安雅兰馨直航贸易的原因，所以，针对它们商人的加重税率这件事，是不是暂缓一点比较好？贸然做出制裁的动作我担心会有什么闪失。现在优先限价事宜才是对那些企图搅乱我国香辛料市场的奸商最直接的回应——本来，尊重市场自身的调节机制是应该的，可现在到了国家不得不调控的时候了。反正自由贸易联合那些奸商也很难把黑胡椒等香辛料大量卖到别国去。”
鲁尔瓦公爵点出了一个很重要的接盘侠：“但是，米密尔大公……黑市怎么办？那些奸商无法正常出口给我们，一定会想办法和我国国内的黑市商人勾结，开展地下交易。而且，据某些情报显示，经由海关正规进口香辛料明显减少，但是有些城镇的香辛料贮备量却在诡异上升，这明显是要流入黑市并伺机扰乱我国香辛料市场的节奏。”
只见精灵大公妖娆地卷了卷自己的头发末端，狡黠地翘了翘嘴角，不屑地嘲笑到：“哼，区区黑市？”
黄金鹿纪年36年，1月3日清晨。
缇娜·月华刚刚在自家府上吃完早餐，准备去自己开的服装店里看看生意，走到半路就被熟悉的面孔拦了下来，是盗贼公会的同伴，有急事找她去一样公会秘址。
公会秘址位于艾文莱斯特行省首府-艾文莱利西边的一座山里，等缇娜一到，盗贼公会的会长就把一封密函拍在桌上，非常难得地有底气，脊梁骨挺得笔直：“诸位，大单来了。”
七位差不多是副会阶级的盗贼，包括缇娜一听，全部是“嚯？”的疑问加感叹。
“谁的大单？靠不靠谱啊？”缇娜抓住关键点问。
会长又拍出了八张神秘支票：“谁的就别问了，定金一人五千第纳尔，事成之后一人再追加一万。目标是全国各地规模较大的黑市，标的物是香辛料。”
“统统烧掉？”这单听起来不大啊？
“烧个屁，最近几个月的香辛料贵得论颗数！是统统挪走！委托人负责出货，出货提成销售额的百分之十，均分。”
“意思就是挪得多销得多，我们也分得多？”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
“偷鸡摸狗是可以，我们不是专职的装卸工。再说，得搬到什么时候。”
“没关系，委托人派了可靠的帮手来。我们只需要巧妙地搞定看守和监控系统就好了。现在，诸位，第一件事情就是，侦查全国各大黑市香辛料仓库的守备状况和监控系统运作情况，优先从边境重镇开始，动作一定要干脆利落！”
“会长，那圣都的怎么办？”缇娜询问他，毕竟圣都的人手和设备是最具有挑战性的。
“先侦查，吃不下来的话，我们就得请神影依他老人家出马了。”
万物花园——
“嗤嚏——！！”正在跟穆鲁和隆安打牌的影依·锐指，突然一个大喷嚏，把标点符号喷了小说家妄想狂一脸。
挨喷的那个迅速掏出手帕擦了一把脸，随即与熊猫人对视一眼，秒懂。
“来活儿了。”
TBC